「持续射击!关注火力密度!」舰桥内充斥着命令的喊叫声。
负责火力的观测手现在全身满头大汗;为了增加命中的可能性,它一直观测着萤幕的画面,尽可能让火力能尾随在敌人之后。
看着画面中穿梭而过的身影,观测手的心就拼命地往下沉,数量跟估算值差太多了,这数量已经不是凯旋号跟定海号两艘战舰的总武力能应付的。
「商九龙!你养的那班废物脑子放到哪了?这跟捅到马蜂窝有什麽两样!」女舰长吼出满肚子怒气。
跳蛛利用独创的四隻弓形足灵巧地穿越在砲火之中,在扫荡的火力因为供弹不及出现空档的一瞬间,四隻脚弯折到底,蓄满力量就往凯旋号的方向跳去,试图跳上战舰摧毁舰上的武器。
画面上就见到神护骑变成暗灰色的砲弹往舰底冲去。
在所有人心脏差点从嗓子冲出来时,这颗人形砲弹速度缓了下来;这位冲动的骑士太高估自己的力量,结果现在手拼命往前伸,但是那几米的差距只会越来越远根本不可能减少。
像隻在空中胡乱晃动手脚的青蛙,轻率跳到半空中的骑士失去自己的活动能力,在他被引力再度往地上扯时,红外线瞄准光点遍布他的全身,枪砲弹药依着光点切切实实地命中目标物。
可能是血气上脑,可能是太过自信,这位骑士成为这场战役的第一位退场者。
四娘盯着萤幕发呆了几秒,转头就用双手捧着自己男人的脸,往前凑就是一个深吻。
「维持高度!维持高度!」看到这情形,四娘急忙再次发布命令。
「你总算猜对了一件事。」整句话还没说完,人早就跑了开来,正在前面大声地指挥着所有的军官。
发现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这场战役又在刚刚开了第一个红盘,所有人终于从恐惧带来的溷乱中出走了出来,兴奋地盯着不断变动的画面,试图在纷乱的炮火及纷飞的枝干间找到那些灰色的敌影。
「中!中!给我中!该死又逃掉了!」
「A区跟F区的弹药消耗太快了,控制好攻击节奏!」
「监控头被击毁,画面的死角只能先用这样来补了!」
舰桥上的气氛相当热烈甚至到了炽热,连平时稳重的四娘都被这气氛感染,大声发号命令的同时,不自觉地带上肢体的大动作。
在这火热的现场,嫌散漫步在各个控制台之间的九龙,表现出来的安静平和就显得异常另类。
(他们在想些什麽?)这是九龙正在思考的问题。
就算意外被舰上的监视器发现行踪,自由战线大可放弃这次的机会;只要他们打散隐藏进丛林之中,凯旋号就会再次陷入找不到敌人的窘境,强攻完全违反他们以往的作为。
「通知定海号准备投放神护骑上战场。」低过舰长一阶的他,第一次在舰上越阶发布命令
「等等!」听到九龙的命令,四娘急忙挡了下来:「玛那浓度还不够高,现在就投放神护骑上场太早了,一定要一击就歼灭掉他们,这次被他们逃掉以后就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这些话对他们也一样。」所有的情报在脑中变成一道又一道闪着红灯的警告,焦急的心情等不了通讯官对定海号发出命令,丢下帽子就往舰桥的出口走去。
「我们对上的是条件一样的神护骑,不要因为他们不能飞就当成一般的地面兵器看待。」
「凶凶跟我过来。」守护者收起的平时胡闹样,快步走到他的身后,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出了大门。
舰桥离跑道平台离并不远,走没几步就到达隔离室内室外的气密舱门,一手将门把往下推,半空中的强风跟舰外激战的噪音马上就从门缝灌入。
两人握着手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底下纷乱的战火跟在其间轻鬆穿梭的灰色神护骑。
「会害怕吗?」九龙问着。
「你真的当我真的不满六岁?我不只跟你父亲一起打过,还跟你爷爷一起打过,这点小打小闹还不入我的眼。」幼小的脸庞露出不属于这年纪的狰狞。
「永不满足的凶兽,饮尽海水能否解你的渴?食尽万物能否止了你的饿?」不明所以的奇怪语句从九龙口中说出。
「进入认证程序……声纹判断符合……密码判断符合。」守护者闭上眼睛,电子零件运作的声响从这孩童外型的肉体内传了出来,属于她的声音变成如同合成音效般生硬。
「神机『凶兽』传输开始。」
大体积的物体突然被植入这个空间,排推而开的空气变成一阵狂风,迷人眼睛的风暴散去之后,高大的人型装甲伫立在宽广的跑道平台之上。
「要赶快将玛那浓度降下,把剑给我。」不过臂长的短剑从臂甲中弹出,夹住短剑的辅助机械一个反转就将短剑递到张大的手掌之中。
握着短剑在空中挥舞出奇怪的轨迹,分布在平台四周用来聚集玛那的尖塔响应着奇怪的动作,轨迹每个转折处都出现一个光点。
短剑舞过,七个光点从后到前将神机围了起来,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七星成杀。」
(攻击系统『北斗七星』准备完成,进入射击程序。)
「射击。」光点瞬间胀大闪耀着恆星般的光辉,疾射而出的七发光炮甚至遮挡住高达三米的钢铁人形。
能量洪流瞬间扫荡过面前广大的区域,如巨兽的大爪撕刮而过这片大地。
藉由凯旋号抽取舰下的玛那能量,一道又一道的强大攻击扫荡着在外围游荡的神护骑,被舰底的密集砲火驱赶开来的『跳蛛』们只能再往外围后退,狼狈地闪避着一道又一道的精准攻击,再没有先前的馀裕。
而原本即将上升至红色标记的玛那浓度,因为战域的扩大,硬生生回降到黄色标记。
(警告!机身过热!『北斗七星』强制停止)接连不断的轰击过后,武器系统终于因为过热而被强制停止。
不过数分钟的高强度攻击就已经让九龙的精神感到疲劳,忍着眼球的刺痛及乾燥感,强迫自己增大眼睛继续观察着战场的变化。
银白的金属光芒从苍绿的丛林中闪了一闪。
有锐利刀刃的金属武器,带着快速的旋转被投掷而来;九龙手中的短剑刺入身旁的光球,高浓度的玛那在短剑拔出时凝聚成超过机体高度的长刃,半人高的沉重武器被光刃扫过之后,竟被溶解成一团废铁块。
凶狠的攻击就这样被挡了下来.但这不是攻击的结束。
投掷武器只是为了吸引砲火,趁着火力网出现空白的空档,一个不速之客已经强登到甲板之上。
翠绿色的神机手中还抓着一个推进火箭,强登上舰的机体外型还是跟其他的跳蛛没有两样,但四支用来在丛林移动的弓形足,却被折了起来,如同推进背包般在背后收成一个长匣状。
丢下手中的推进火箭,翠绿色的神护骑慢条斯理地将挂在腰上的巨大弯刀抽了出来,他看似不急着进攻,就这样自然随意地站立在原地。
「不进攻吗?我可不觉得你们有那麽多的馀裕。」
「我……很好奇。」沉稳的男声从扬声器传出:「虽然遮掩的很好,但是你一直注意我的位置。」
「我在二十年前就知道你会出现,这样说你会相信吗?」
「嗯……这就是巫觋的能力吗。」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异型大刀,翠绿色的神护骑对自己敌手连看都不看。
「你有这麽多馀裕时间跟我在这话家常?」猜不透对方的打算,九龙开始出言试探。
「所以你时间就多?」对方看似毫无防备自自然然地站在那,但从其双肩微前的站姿就能发现,他的脚尖一直蓄满力道。
多年与圣级骑士对战,九龙感受到同为圣级骑士的气势;佯装成毫无防备的样子,但只要你眼睛稍微飘开一下,那把大刀马上就会搁在自己颈子前面。
「有个名号吗?要聊也要知道和谁聊。」
「名号……。」沉吟片刻后,一声轻笑开了头:「做这事可能说吗?」
「既然底下那些你们叫做『跳蛛』。」
「那叫我『螳螂』吧。」低头看着地面的视线终于抬头看往前方。
突然九龙看在眼裡的机体边线出现模煳,剑刚举起就接到重重的一记横斩。
「原来我从头到尾都没看着人讲话,那还真是失礼啊。」两人皆双手握柄将全身力量灌注在武器之中,一时僵持不下。
「光学投影这种东西,对上同为圣级的骑士的确没用啊。」螳螂从上舰的一刻早就躲到九龙的视线死角,在九龙面前的从头至尾就是个立体投影。
「这是挺好的参考,以后有机会我也试试。」声音感觉有些勉强,武器之间的质量差异太大,对上这种实打实的比拚,时间越久就越落下风。
「可惜我的爱刀被毁了一把,不然现在就已经结束了。」
「要我死可没这麽容易。」咬着牙将场面话挤了出来,肌肉的震颤已经表现到机甲之上。
通往平台的推门再度被大力打开,但两人都没因这声大响而转过头去。
「穷天之精神,绝万千奇技,大邢成三,小邢成二,五刑平寰宇!」话语刚过,利刃带着强风横插入两人的僵持之中。
长短不一的尖刃接连不断袭向螳螂,翠绿的神机档下几剑后,缩成背包的弓形脚「啪」的一声大张开来,尖爪分从四个方位攻向战局的乱入者。
刚逼了开对方,弓形脚马上圈住腰际;机关扣响声刚停,爪下机轮急转马上将螳螂带离开来。
以不规则的轨迹在平坦的跑道上滑移数趟,和九龙拉开距离之后,螳螂才停了下来看是谁从中作梗。
洁白的纤细机体手持长短双剑站立在九龙之前,另外三把长短形式不一的剑刃还在机体周围飘浮不定。
「原来是『剑妃』公孙四娘,名不虚传的快剑。」摸了**甲上被刺出的数个窟窿,螳螂依然不仅不慢地说着:「同时对上两位圣级,这场战难度真高。」
「你说的这麽轻鬆,我还真怕待会又跳一个圣级上来。」被推倒的九龙站了起来,在四娘的守护下,七颗光团再度聚集起来围绕在九龙身边。
「这还真说不定呢。」面对上龙国最强的双人组合,螳螂还是维持着冷静的平常心。
对上如此冷静的螳螂,九龙问了四娘一个他相当担心的问题:「怎麽定海号这麽久都还没出战?」
「跟定海号联络不上。」四娘的语气带着紧张:「讯号全被干扰了,要等到他们发现异状才可能下来救援。」
「电子术士吗……凶凶帮我开启舰内频道。」
(舰内频道?)九龙的命令虽然让凶凶感到疑惑,但仍然按照他的意思做。
「舰内通报,全部人注意。」等待了数秒,认为所有人都在等他发言时终于开始说话:「全员准备弃舰,重複一次,全员准备弃舰。」
「你怎麽发这种命令!?」敌人还在前面,四娘只能背着他焦急地问。
「来不及了……对吧。」九龙说到后面就把扬声器打开:「站在前面的螳螂先生。」
螳螂慢悠悠的往跑道平台的边缘走去:「的确来不及了。」
说完人就把脚往后一步,当前脚离开平台时,人就笔直的往地面落下。
他的动作如同将开关按下般,凯旋号下出现巨大的光源,强大的光度让反面的跑道平台上变成只有黑白两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