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的确是我理亏,但是我也没对你女儿做啥,就当作互相没看见,你带着女儿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我就找个地方窝着不捣乱,时间合适了就乖乖回去。」
「这提议双赢不是?」
一声巨大的撞击,又一栋建物被砸了个半毁。
他从建物残骸中艰难地爬了出来;没想到自己守护者坑了次自由落体只是个开头,他已经算不出这个晚上屁股遭了几次殃。
「换一个人遇到妳女儿还可能只是被打晕吗?」
但就算被打的头昏脑胀,他还是只能装孙子:「如果不是遇到我,你现在就多了个便宜女婿。」
又一栋建物毁了,这次砸到屋顶全坍到地上。
他屁股所受的痛可能有大半该归咎在说话没过脑。
「你不要太过分了!泥像也有三分土性。」他本来就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主:「让你一次是认错!让你两次是尊敬!没有第三次了!」
高速运转的推进器将压在身上的碎屑残骸全推到一旁,他顺着强大的推力直直往站在前方的黑色机体冲去,一个转身就将腰后的厚实短刃握到手中,短刃像野兽犬齿般往肩颈交界处咬下。
这次房子总算没倒。
几栋房子成排的牆都被撞穿了,但是这次的速度够快没伤到结构,房子因此维持了下来,就只是把几栋房子一起打成了大通铺。
(你这是皮痒在找人挠挠?)
「………………。」
(还没死说个话。)
「…………………。」
(你别装死吓人啊!?)明明能确定自己体内骑士现在的生命状况,习惯和骑士斗嘴的守护者几次都没得到回应竟然也慌张了起来。
「…………………打到………。」
(嗯!?)
「…………………打到肺………一时说不出话…………。」
(我顶你个肺!!)难得的关心打了水漂,这让守护者马上爆了句粗口。
「………这可难办了。」他再度从残骸中爬了出来,这次却没有再度莽撞地冲过去。
黑色的机体继续站在原地。
他展开比机体还高的双翼不发一语的站在原地,他就站在昏倒的羽堂凛前方却没回头关心过,就这样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在耍猴戏的敌手。
因为他很清楚面前的年轻人并不像表现出来的愚蠢粗鲁;只要片刻没盯住,下一秒他一定失踪在自己面前。
知道装疯卖傻没有用处的他,维持着能马上移动的半蹲姿戒备着,不只防备着有『寰宇无双』美称的黑色『神护骑』不知何时会发动的攻击,也在观察着任何稍纵即逝的机会能给他利用;不论是反攻还是逃跑只要点机会他都会想试试,毕竟面对的是自己完全无法触及的至高存在,光是逃跑能够成功的机会可能连百分之一的机会都无法达到。
表现成一个鲁莽不思考的莽汉能减少他人的警戒,所以他很喜欢扮成这种愚蠢丑角,但显然的这次效果不太好。
「要打找不到空隙,要跑找不到机会。」他抬头用眼角馀光关注四周,就看见数个黑色身影从视线死角边晃过。
数十台鸟形无人机各自循着自己轨道在空中飞行,就算他被打飞了这麽远,依然没有离开这些无人机所构筑的包围网。
「………刻普斯这裡对于『守护者』保护的相当彻底。」
(你在这时说这做啥?)他的『守护者』嗅到了语气中的消极,跟她配合十几年的『骑士』没有了过去的自信。
「妳的肉体还在空中的小型宇宙艇上,在卫星轨道上移动的宇宙艇正绕着星球转,到了预定的时间才会到我们头上,因为距离过远而传送失败的机会相当的大。」
「如果在这时『神机』被毁掉,放任回收系统将核心的『黑球』传送回舰内失败的机会相当大,如果落在宇宙空间就没人找的回来。」
(要死一起死!不要想抛下我!)这种唠叨交代她不是第一次听到,她曾经契约过的骑士在最后都会说这麽一段。
「但是妳们不会死。」他笑了笑:「只要核心的『黑球』没有遗失,有了新的肉体就能再度復活………如果就这样流落在宇宙空间中,对于不会死去的妳实在太过残酷。」
「就待着吧………刻普斯也是个不错的国家。」
(………为什麽你们要抛下我时都说一样的话。)『守护者』安静了下来,原本有灵魂的『神机』似乎被抽去了些什麽而失去了温度。
虽然操纵的感触依旧灵活甚至感受到『守护者』超过平时水准的发挥,他还是知道『守护者』的心已经受了重创,但在这时已经没空管了。
该把心神集中在可能是他这辈子的最后一场战斗。
除了先握到手中的短刀,另一把长剑也从腰后拔了出来。
不同于一般『神护骑』习惯使用的巨大武器,跟那些常需要对折才能收起来的大刀长枪,他的武器明显短了许多,长剑的刃身也只比机体的手臂长了少许,像是将三稜军刺加长几倍的长剑反而感觉不到军刺的粗实,更像剑击比赛场能看到的刺剑。
反而短刀跟匕首直接照比例加大没两样,刀身最厚的位置甚至跟拇指比还遮不住,硬是从拇指边还能看到一圈不会反光的黑色刀身。
他将两把武器横在胸前行了个礼,是个低阶面对高阶的通用行礼。
黑色的机体动了。
他往前行了几步,直到认为不会让后面躺在地上的人受伤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原本手中的刀握法让刀尖自然垂向地面,现在长刀被举到了胸前;这姿势不适合先手攻击,更适合后手应对,代表着放弃先攻的优势,放任后辈对他发起挑战。
「能跟『寰宇无双』对决实感荣幸。」
「虽然不自量力而倒在你面前的人已经数不出来,但还是希望我的表现能好到你记的住我的名字。」
「希望你能记住出身『重城天』的我曾经站到你面前过。」
「在下亚提拉。」对应着对方的架式,他将刺剑摆到腰眼的位置,只求一击不留任何退路的凶险打法。
「亚提拉?」没说半句话的剑圣竟然忍不住復述了他的名字。
「难不成你曾经听过我的名字。」虽然在这尴尬又糟糕的情况,名叫亚提拉的青年还是因为从刻普斯的剑圣口中听到自己名字,自觉赴死而低迷的情绪因此起了些小小涟漪。
「不………只是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一位老友。」
「是这样啊。」通常这时他的守护者都会嘲讽个几句,但是现在头盔内安静到只听见自己的呼吸,这让亚提拉感觉有些落寞。
「接下这一招。」黑色机体改变了架式,原本展开的双翼收拢了起来,垂摆在身旁的左手搭上了刀柄的末端。
「接的下来就放你走。」可能是沾了剑圣这不知名老友的光,被各国评价冷血无情的他难得发了次善心。
摆出架式的亚提拉将武器握的更紧了。
不管原因是什麽,只要能活命都可以。
亚提拉将两把武器往胸前併拢加快应对的反应速度,双眼张大着连眨都不敢,务必要捕捉到任何徵兆。
在亚提拉第三次交换呼吸。
………就没有然后了。
两指宽的细长刀身没入他的胸口。
在身体感受到异物贯入时他才知道低头往下看,因为长刀还没拔出所以鲜血还未渗出,长刀精准地刺入装甲缝隙连点毛边都没刮起,就像刀本来就是装甲的一部分。
「………真是大开眼界了,这可是我最拿手的一招。」他将头抬了起来想挤出些笑容代表自己不害怕死亡,只是面甲遮住了脸孔,能看见的就是两个没表情的金属面具盯着对方瞳孔互相对望。
在长刀拔出的瞬间,他的意识马上涣散。
在拔出刀后,剑圣对着颈部一个横斩要尽快结束这年轻人的痛苦。
「到此为止。」刀被挡了下来,就靠根连些老皮都没长的细长手指。
一位女性不靠任何外物就两脚离地浮在空中,不靠任何外物就用根手指把锐利的刀刃挡了下来。
在长刀刺入亚提拉时还没看见她,在刀斩向颈部时她已经在那。
「你这是要保住他?」对这突兀的情况,剑圣并不感到惊讶,表现的反倒像是对这一幕会感到惊讶的人才是异常。
「他虽然粗鲁、没情趣又尺寸不达标。」如果亚提拉这时能够醒着,他会知道这发着微光、浮在空中的女性是他守护者现在不该在这的肉身:「但我要保他。」
「看样子这事你们之间已经有了决定。」长刀收回了刀鞘:「连他会遇上我都是你操控的吧。」
「这花了我好多功夫。」谈到这他就感到心酸:「虽然这傢伙比阿米巴原虫还笨一些,要做到这些还是累死我了。」
两人看来很早以前就认识,但看剑圣的样子似乎不打算聊太多,转身往自己女儿的方向走去。
「……你都已经被利用了,好歹骂个几句吧。」对方的无情绪让这守护者也感到无奈。
「他就这副德行。」一支比巴掌大些的黑色鸟类停在女性的肩上,比起这些东西怎麽该死的突然出现,一隻会说人话的鸟更加让人惊讶。
「好久不见。」她对着肩上的黑鸟打了声招呼:「你的孩子长成这样,不打算重新再来一次?」
「都已经觉醒了,想改也没得改。」看这样子黑鸟也对她负责的骑士不太满意:「儿大不由娘。」
抱怨自己的骑士对不上黑鸟的兴趣,她更乐意谈其它的话题:「他已经记起自己的姓名,现在感受过力量后应该能够觉醒了吧?」
「嗯………这就难说了。」她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骑士,明明受了致命伤却没从他守护者眼中看到一点慌张:「至少机会能大一些。」
「原本就是没啥善恶观念的人,这次能养成这样该烧高香了,最好能在这次就固定下来,不要再进入『轮迴』。」
「后面都没看你说话,是快笑场了吧?」
「我实在不擅长煽情的肉麻戏。」
「这次预定要死几个?」
「排定的就几十个,有些看这次的表现做决定。」
「难得有这麽好的机会把那些评比后不合格的打回『轮迴』中,不然平时要安排下来总有一堆事情要顾虑。」
「但是把事情瞒下来不让那个人知道,后面不隻会生多大脾气。」
「做了都做了………后面看着办吧………。」黑鸟竟然像个人一样将双翼交叉在胸前,像人在苦苦思考时会将手环在胸前思考。
「该走了。」两个守护者难得能聚到一起,但羽堂凛所倒的地方本来就不远,剑圣在抱起自己女儿后便催促自己的守护者离开。
「才说没几句,再待一会吧。」
「跟你说话和对个木头说话没两样,这次不说足我会憋死。」
「你们做的事怎麽可能瞒过他。」剑圣难得有了说话的兴趣:「他只是觉得可行,顺着你们的打算继续做下去。」
「我后面还有工作。」
突然四周的停了下来,空气的流动、飘动的枝叶、晃荡的火焰都停了下来。
看着天空正逐渐成形的巨大漩涡,他开始催促起开了聊兴的一人一鸟:「要快点把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
「我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