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X年12月1日:
这个月就要举办元旦晚会了,班里的气氛也变得热闹起来了。但可惜我并没有什么兴趣,反正我也没朋友聊这些东西,班里的人搞活动也肯定不会带上我。
因为是高中生活的第一次元旦晚会,所以他们似乎要搞大一点,听说已经开始筹划道具之类的了。】
【20XX年12月2日:
班里人的热情真是丝毫未减啊,明明都已经过去一天了。真希望她们过段时间就安分下来,就像我过去交过的朋友一样,无论交往时多么热情,最终还是会离我而去。】
【20XX年12月5日:
今天班上有个女生跑来跟我聊天,记得名字是叫华希卡娜,好奇怪的名字(虽然我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听她本人说这是父母的爱好:华是姓,希卡娜好像是某种葡萄酒的名字。虽然名字很怪,但人意外很好呢,而且跟我还蛮合得来的。】
【20XX年12月9日:
最近跟希娜(感觉她名字这个缩写叫起来更可爱些)玩的太开心了,以至于日记都忘记写了。我在想要不别写日记了,本来写日记就是因为进了新学校感到不适应才写的,但我现在想多留点时间跟希娜聊天,嘿嘿。
啊,明天就周六了,希娜家跟我家离得还挺远的,看来只能后天再跟她见面了。但是这期间还能靠手机发信息聊天,太好了~】
【20XX年12月16日:
最近感觉希娜对我有点冷漠呢,但也说不上是冷漠,只是我太敏感了而已吧,但自己总是跟她讲些不开心的事情,她总有一天也会厌烦的吧......不过希娜她也可能只是因为跟班里人准备元旦晚会的事情太忙累了而已吧。明天就周六了,只要回去休息下,希娜一定就能恢复精神了!
要不我也帮一下忙好了......】
【20XX年12月19日:
今天我提出要去帮忙元旦晚会的事,他们那一脸嫌弃的态度我现在都记忆犹新,要不是为了帮希娜分担压力谁会想跟他们那群猴子在一起,恶心死了!幸好最后在希娜的劝说下他们同意了我来帮忙的事情(希娜在班上的人际关系真的很好啊)。
顺带一提希娜今天跟吃晚饭时聊的很开心,果然上星期的冷漠是我的错觉!】
【20XX年12月21日:
那群家伙竟然让我做苦力,虽然为了希娜我忍了,但他们也太过分了。
男生喊我跑腿买东西,有几个还特意想跟我有肢体接触或是拼命跟我讲些有的没的,他们不会真以为我会喜欢他们吧,去死吧。
那帮**还在我跑腿时嘲笑,搬东西时对我指手划脚,那帮男生骚扰我时她们还起哄,真的烦死了。
今天跟希娜似乎很忙,跟我只是简单聊了几句。我没敢说自己被那群人给为难了的事情,我不想她担心。】
【20XX年12月22日:
今天我偶然通过别人之间的对话听说了很可怕的事情,她们悄悄地对谈着希娜嫌我烦之类的话题。不可能,这绝对是那群人嫉妒我跟希娜的关系造的遥!】
【20XX年12月24日:
这两天希娜跟我的距离感变强了,今天回家时也是匆匆忙忙地就离校了。
明天就圣诞节,我给希娜准备了礼物,但我却在犹豫要不要送给她。
希娜,拜托了,明天回去也请对我露出微笑好吗?】
【20XX年12月25日:
希娜她对我露出微笑了,但她却没有停留在我身边,而是以“赶着上晚自习”的名义跟朋友一齐逐渐离开了我的视野。
希娜,你也抛弃我了吗?】
【20XX年12月29日:
明天就是元旦晚会了,但已经不重要了。
三天前我在班上闹了一番,不停地说着希娜的坏话,明明不想说的,但我压抑不住心中的那股感情。之后我就被班主任叫家长给领回家里了。希娜她一定生气了吧,毕竟我把她一直以来在班上维持的形象给摧毁了。
我跟希娜约好明天凌晨在学校天台单独见面聊聊,而我到时大概也会死在那里吧,毕竟我伤害了她,理应受到惩罚。
我已经做好赎罪的准备了。】
这是她生前的日记,在写下日记最后一笔时她已经完全丧失希望了吧。我本应可以救那位命薄如花的少女,但我终究还是成了罪人,那位名为鸣响间奏的少女是我害死的,我无法原谅自己,都是我的错。
此时一滴汗划过我的脸颊落在了日记上,那滴汗浸湿了纸页上的一个“罪”字,使其变得模糊。我咽下一口水,心想自己离开太久了;于是我将日记收拾放回到包里,接着推开门离开了餐厅的卫生间。
回到富丽堂皇的大厅,我循着记忆走回到自己刚还跟老同学坐一起用餐的那桌。
“哟,回来啦,有点久呢,没事吧?”待在座位上看手机的老同学见我回来便问候道。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有点头晕而已,已经没事了。”我以编造的理由来掩盖自己离开的真正原因。
“没事,反正饭也吃饱了。不如说是我找的话题不好,我记得你好像很在意她......?”
刚才解决完各自的餐点后我们便聊起了过去,只是对方偏偏不好选了跟奏有关的话题;没等对方说两句我的胸口就已经一阵闷,但不是身体出问题,而是感到恼火跟懊悔。
“啊你看我又提了,抱歉......你的身体没问题吧!你过几天还得带队来敝校......噢不对是来母校帮学生体检呢!”她生硬地扯开了话题,但这总比继续奏的话题要强。
“工作的事我不会马虎,放心吧。”
现坐在我眼前的老同学,她现在是高中母校的——同时也是我跟奏的母校——老师,这次我就职的医院要到那去帮学生体检。得知此事后我主动找上了院长,在一番交谈后接下了带队医生这个担子。而知道我就职于本地医院的老同学她在知道体检一事后特地给我打了个电话,在得知我是带队医生后就说想借这个机会跟我叙叙旧。
“不愧是你,高中时你就已经是这么优秀了呢。”她觑了眼手机,“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去哄孩子呢,回头见!”
“慢走。”
目送走她后我留在座位上盯着桌上那杯喝剩的酒发呆;直到临走时,我才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
这十年里我经常会丢失一些记忆:上大学时每天只有上课的记忆,放学后一眨眼便已坐在自己所租公寓的床上;之后到实习跟就业这个症状依旧没有任何好转。似乎我的灵魂在没有外界呼应的状态下便会被囚禁起来;我深知这是受她的死所影响,但即使她已死去多年,我也依旧是无法解除自己所施下的这个诅咒。
我一如既往地,不知何时坐在了自家的床上,记得自己前一秒应该还待在餐厅来着。
室内很暗,窗帘阻挡了所有想要入内的光芒,而我也没有起身去开灯的想法;这一切仿佛都在暗示丝毫的光芒便可杀死我一般。而我却又无法否认,或许确实就是如此。
我抬起眼看向只有黑暗的前方,但我心里清楚,她就在那里,那位有着“鸣响间奏”这个动听名字的少女就在我眼前。顿时,周遭的黑暗拥抱着将我拉回到了那片漆黑的山林之中。
我右手持着把铁锹,左手持一盏手电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林里走着。那不时透过树叶间洒在我身上的月光如同在警告我“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看在眼里”一般,但我心里很清楚,这儿没有任何人在看我,这里的气氛与班上无异——没有任何人会去注视或关心黑暗中的人,为此我并不会感到害怕。
关于奏于学校天台跳楼身亡的案子的调查已经结束,如今留下的唯有班里人对于元旦晚会因案件而终止的抱怨声。而调查的结果,警方判定为单纯的自杀,而班上的人则认为是奏为了报复使唤她的人而上演了出“幼稚”的戏,而他们判断用的材料为警方调查公开的奏的日记上的内容——后来在奏父亲的同意下日记交到了我手里。可既然找到了日记,我自然也接受了警方的调查,但最后警方自己以“监控未拍到我”这一事实作证据抹去了我的作案嫌疑。真是可笑,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真正的凶手。不多也多亏如此,现在我才得以有机会走在这片山林里。
登山靴不停踩踏着结实的泥土,而山中除了偶尔经过的风吹响叶子外也就只有泥土被踩踏的声音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要去找到奏的埋葬之处,我不能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了。
突然我的心头一紧,前进的步伐也随之停止;我僵硬地举着手电筒照向身旁,从黑暗中现身的是刻有奏名字的墓碑——墓碑上面的其他内容我无暇过目。
“终于找到了...!”
我没有掘墓的记忆,只记得自己有收拾好现场,不然我也早就暴露了。不过我的心中还一直保存着那一幕:因为家庭原因,奏的尸体保存得很体面,在揭馆的那一刻,清晨的阳光洒在了她惹人怜爱的脸上......我抬起眼去看她,一束光照在了她洁白的脸上,那张脸一如那时美丽,惹人怜爱。
我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发现已经清晨了;而这也代表我又一次彻夜未眠,先前我也如这般陪伴了她无数个夜晚。
我回头再次欣赏起奏她那曼妙的身姿,甚至无法忍受冲动抚摸起了她;她的青春年华被永远定格住了,只需要我做好特定的处理她的美便能永存,这是多么的美妙、浪漫啊!许多人所畏惧的死亡我却想感谢它,多亏死亡的存在,我才能像现在这样陪着她,多么的......
我突然心头一紧,发觉阳光照在了我的手上,也照在了那只被我牵起的手上。
“奏...”
我擦了把汗,拉上了窗帘。
……
“华医生?您还没下班吗?”
听到有人喊,我顿时回过神来。
“啊......是啊,我该下班了。”我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接着挤出一丝笑容去回应那位爱关心人的实习护士。
“华医生您经常会发呆呢,不特意喊多几声您都不会应人的。”眼前那位年轻的护士如此说道。
“是吗?那看来我得多休息才行了。”
“是啊,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华医生您明天还得带队去学校是吧?”
“嗯,是啊——”在她说话期间我已经脱下白大褂换好衣服,“那我先走了......”
当我拎起手提包准备走时,我注意到她表情变得神经兮兮,看上去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于是我照顾性地问她怎么了。
“其实,来到这就总是听说有个什么,专门光顾本医院太平间的女尸大盗,而且那个变态好像到现在都还没被抓到......”我细心地听着,她看了眼我,接着继续说了下去,“华医生您也知道我才来实习不久,对这些事情不了解,难免会有些害怕,然后就想当做聊天来跟华医生您说说。”
她说的事确实存在,但可惜自院长报案以来调查都没有个结果。没想到还会有机会听一位年轻的实习护士讲起此事,看来人们都是对“趣闻”爱不释手的呢。
“偶尔会听同事聊天聊到,但我也就从他们口中简单听过。院长似乎对这件事情挺上心的,你要不去问问?”
听了我的建议后她莫名其妙地边小声自言自语边点头,不一会她又笑着对我说:“啊哈哈,怎么能去问院长这种问题呢,华医生您人挺幽默的呢。”
“也是呢。”
之后她一边向我道谢一边小碎步离开了,离开前她还不忘叫我路上小心。我挥着手,笑着目送走了她。
那个年轻的护士是个好奇心强且活泼的孩子,而且最近似乎还挺关注我的。但是好奇心害死猫,我其实很担心那孩子会不会接触到什么隐匿于阴暗之中的事物。于是我决定现在去提醒下那孩子;但是突然过去有点失礼,幸好我提前准备好了礼物。
我拿出钥匙,打开了上锁的抽屉。
......
【①XX医院的鸣院长似乎与华希卡娜医生存在潜关系.
②鸣院长的妻子在生下女儿后逝世.
③华希卡娜医生曾是鸣院长的女儿,鸣响间奏(鸣响这个姓似乎是根据鸣院长妻子的意愿所改)的高中同学.
④华希卡娜医生似乎患有某些精神疾病.
⑤XX医院的太平间偷尸案似乎与】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位年轻护士送我的,小记事本上的内容。我不禁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好奇心跟八卦心理都真旺盛。
刚在医院送她时她还有点不好意思收下,之后院长来了,在我俩的努力下她最后还是收下。之后我便离开,出门后我又目送着她坐在院长所驾的车离开了医院。俩人估计会很晚才回家吧;那孩子身材跟我差不多,在旁人看来会认为她被院长看上了也算情理之中吧?
我合上小记事本扔在地上,又接着摆弄起了自己收集的玩偶们:我为它们都换上了漂亮的礼服,同时将它们安排站在房间不同的位置上,这让我的房间看上去就宛如舞会的会场一般。我对此气氛感到愉悦。
在满意玩偶们的站位后,我又看向自己所挚爱的她:奏身着我为其准备的玫瑰色的哥特式礼服坐在钢琴前,月光洒在其安放于琴键表面的双手上;她轻闭双眼,享受着无声的乐曲。这一幕映射于我的眼瞳,此幅唯美至极的画将永存於我的心灵深处。
奏她是如此美丽,可却一直得不到应有关注与关心;我无法忍受这一点,所以明天我将会改变这一切。
“奏...明天就是晚会了...”
我牵起她削瘦的手,彼此的手在此刻都沐浴在了月光下;渐渐的,手感受到了温暖。
......
处理好院长的尸体后我从后门回到医院,换好衣服后我跟随大家到了学校准备帮学生们体检。临时换上负责带头的医生对大家说了“华医生似乎有急事”这样的话。
“嗯?你是那个姓明日的实习护士吧?你就来负责当下我的助手吧。”一位男医生跟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既然那个带头的人说了华希卡娜不在那我也没必要多说什么。我理了理身上这件合身却又陌生的护士服,装作乖巧地站在那位男医生身边。看着逐渐聚在一起的学生们,我愈加期待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这时传来了警笛声,很快一辆警车开了进来,停在校门口旁后下来一名中年男警官。我趁机稍稍站在了旁边那位高大的男医生身后。学校的一名主任上去问了那名警官些什么,接着又叫了那位带头的医生过去;他们互相交谈了什么过后,那位警官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突然神色大变,只见他急忙跑上回车内准备驾车离开。在他倒车的期间,我用手机发了条信息,接着我默默离开了人群。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辆头顶闪着红光的警车所吸引;渐渐地,警铃声远去了。
我到了学校的杂货间,在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后,我先是启动了它,然后一半身子藏在杂货间的黑暗中。我静静地站着,等待着。不一会老同学她来了,刚开始她看见我只是疑惑地慢下脚步,见状我脱下帽子跟口罩并在脸上挤出一抹微笑;她这才放心似的露出笑容,同时迈着轻快的步伐靠近。待她靠近后,我立即用从刚才开始就藏在黑暗中的老旧电锯砍下了她的头。飞溅出的血拍在了我的脸上,而我只是满不在乎地踢开了她倒在一旁的头。我握拳擦了下脸上的血,可惜这样做只让她的血为我的脸染上了更多的红色。我又重新戴好口罩跟帽子,随后一手持着嘈杂的电锯,一手抓着那具无头的尸体其所穿衣服的领口,开始拖着尸体移动。
就是这家伙,就是她当初带头跟人拱火让我被迫拉开跟奏的距离,如果那时我没有敷衍奏,而是不在意他人的言语停下来跟奏表明自己的心意,我就能收到奏亲手送给我的圣诞礼物,奏她也不会死了!甚至在奏死后,那群人也要为了他们那所谓的“精心准备”的表演去埋怨已经永眠的奏!既然如此想引人注目,那我就成全她。
在移动的过程中,尸体那失去头的脖子流出血染红了我经过的每一处,形成了一条鲜红的地毯铺在地上。我拖着尸体从因要体检而集中的学生们面前经过,没人敢上来阻止我,绝大多数人脸上都挂上了恐惧与恐慌。
不知何时我已上到了天台,明明前一秒我才刚踏上台阶。我双手一松,电锯跟尸体顺势掉落躺在了地上。我不急不慢地走到天台的边缘,漫不经心地俯视着脚下那群慌乱的学生与教师,远处还隐约传来了警笛声。
我回头望了眼天台门,见门确实关上并用东西挡住后,我深呼吸着向高空敞开了胸怀。
那时奏站在这里时是什么心情呢,她似乎很喜欢一个人躲在这里;但是第一次来到这的我对此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此刻的我内心只有一种感受,那就是向她赎罪的释怀。奏,我没能给你一场美好的元旦晚会,没能治愈你深陷泥潭的心灵,更因为胆怯而没能在那天赴约。若是那天我来见你了,我能有机会救你吗?
我突然心头一紧。我届时看了看周围,以及脚下操场那停靠的警车和消防车。警察正拼命疏散人群向我所站在的这座教学楼内赶,消防员也在准备消防梯。我望了眼天空,正好有两只相伴的鸟儿飞过,它们于高楼上空自由的飞行,一同前往了远方。顿时,我接受了一切。
已经没必要回头了。
“奏,让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