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的领土，无比荒芜，除开少部分可以耕种的土地，脚下只可能是岩石与沙土。
身披破旧不堪的布制斗篷，露娜在失去生命的大地上行走，视风沙如无物。
她身后的远方，能看见一座已经被卷起的尘沙遮蔽得朦朦胧胧的高耸城堡与想要追上她却被甩得越来越远的军队。
待到身后已经空无一物，闲庭信步也到此为止。
粗布兜帽下的绛紫眼眸看着忽然出现的眼前四人，他们清一色身穿黑袍，戴着石制的怪异面具，不时有强大的气息泄露而出。
定点传送？四大主教亲自来了？真是大手笔。
默默感知着周围的空间波动，露娜下意识做出了判断。
“神使，你的行为让我们无法理解。”
“居然提前杀死了魔王。”
“为什么不让他和勇者先决出胜负？”
“勇者是不稳定的因素！”
“你难道背叛了神吗？”
四个人像是同一个人般此起彼伏地呓语，周围的环境也逐渐被沙尘侵蚀得朦胧。
越来越大的沙尘中多了四道锋芒，寒冷而锐利。
“所以，教皇冕下决定要清算你。”
这一次，四人同时吼叫，抽出四把微光闪烁的锋利长剑，分别堵住了露娜的四方，气势汹汹地从多方向向她靠近。
直接开打？邪神果然只有狂信徒。
对于这群人少有接触的露娜心底诧异了两句，微微挑眉，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两把漆黑短刀。
“没用的，你刀上的诅咒来自神，神的诅咒不伤害神的信徒！”
不屑而傲慢的话语从他们口中传出，似乎面对露娜他们已经稳操胜券。
面对言语上的挑衅，露娜根本没打算在意，无事发生一般向前走了两步，一脚揣在其中一人脸上将他踢飞数十米后，手中漆黑短刀被架在侧身，同时弹开了左右两道寒芒。
背后一人眼看就要得手，面具下的嘴角不禁翘起明显的弧度，回过神来已经接了一道回旋踢，被踩在地上，面具被踩得粉碎，露出满是鲜血的脸。
仅仅一个照面，就有两位主教重创，剩下两人还想出手，但是看到露娜冰冷到死寂的眼神，感知了到其中的杀意，也不再敢轻举妄动。
不过，主教不愧是达到7阶贤者的强者，刚刚那两下露娜没怎么留手，但那两个主教只是重伤而非死亡。
“怎，怎么可能！神应该把你的上限限制在8阶圣者才对！”
“9阶，神怎么可能允许你达到半神的领域！”
“亵渎，何等的亵渎！”
“教皇一定会把你这个亵渎者击杀的！”
哪怕带着面具，露娜也能感受到他们的不可思议与气恼，冷哼一声，感到相当不屑。
她不打算再和眼前的几个小丑再多纠缠，正要用手里不详的短刀结束让他们永远安静下来，却感知到有股怪异的威压降临在周围，让本来蓝黄色的天空都变得昏暗，如同夜幕降临，但太阳却诡异地还挂在半空中。
这股威压如此熟悉，如此强大，让她排除了所有别的可能性。
“你们，真是群疯子。”
她自诩这两年也已经很像疯子的了，但和这群邪神信徒比起来，自己简直就只是个普通老百姓。
而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身着华贵的红白色长袍，头戴黑金色冠冕，低着头前进的消瘦男子。
他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朝着露娜走来，其存在让还没有昏迷的另外两个主教顿时有了底气。
“教皇冕下！”
如同灾难中看到了救世主一般，两人朝着“教皇”跑去，但却愕然发现，无论怎样狂奔，他们都无法接近那个“教皇”。
像是关节生锈了般一顿一顿地抬起头颅，“教皇”的脸在露娜倒映在眼中。
两个主教有些疑惑地停下了脚步，因为那不是“教皇”的脸，而这也是他们这辈子做出的最后的行动，因为下一刻，他们就像是受烈阳照射的雪人，快速融化成一滩红白掺杂的液体，朝着“教皇”蠕动前进。
露娜没有想去阻拦这一系列诡异，她见过类似的“仪式”，在七年前见过，她永远不会忘记。
“又见面了啊。”
完全吞噬了两位主教的“教皇”像是涂抹了足够的润滑油，行动顺滑了许多，已然与常人无异。
祂嘴角微微翘起，玩味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像是在打量自己手上的玩具。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作为我的眷者，我可以勉~为其难听听你的痛苦哦。”
“嗯，当然，这个破烂容器让我神降已经是极限了，我确实不一定打得赢你，所以赶紧哦。”
“你得去问七年前的我。”
露娜握着短刀的双手微微颤抖，这并非是恐惧亦或是别的情绪在作祟，而是纯粹的上位压制。
此刻她全身上下每一寸承受着都如同被铁棒贯穿搅动的痛苦，但这些对她来说早已不是无法忍受的痛苦。
“真是了不起啊，短短七年，变化还挺大的吗，”祂的脸上依旧是笑容，但那份表情骤然凝固，转而变为极端的冷漠，“我居然都没办法从你身上收回力量了。”
这超出了祂掌控的事切实发生了，让祂非常不爽，恨不得现在就将眼前瞪着祂的少女掐死。
但祂最终并没有做出相应的行动，而是再次露出嘲笑般的笑容。
“这次的清算就到此为止吧，作为棋子，你确实给我提供了足够多的变数与乐趣。”
“我很期待，你最后的结局。”
话语刚落，这具身体就轰然爆开，却没有一丝一毫血肉飞溅而出，反而是化作了黑色的雾气，与漫天的黄沙一同消散。
确认周围没有别的敌人后，露娜才松开那口气，顿时鲜血从七窍缓缓流出，开始剧烈地喘息。
她像是个没人摆弄的洋娃娃，扶着一块巨大的岩石才勉强没有倒下。
狼狈之下，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苍白的脸庞，但还能看到微笑的嘴角。
“棋子，也是可以把执棋者砸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