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噼啪啪……
芸雪举着一根燃烧着的火把，依靠在安雅身边，和她一起向洞窟的深处走着。
“嘶……”
因为洞窟内常年照不到阳光，越是深入，温度也就越是低了下来。
芸雪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小芸？你冷吗？”
注意到了身边恋人的变化，安雅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了她身上。
“……唔……谢谢。”
“没事的，小芸。……不过，我很好奇，你们史莱姆这种生物，真的会怕冷吗？”
“史莱姆本体当然不会啊，可是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在拟态的时候都是按照拟态的生物本身算的，这是仪式感，你忘了吗？”
芸雪回过头有些奇怪地看向了安雅，只看见安雅现在脸上莫名复杂的表情。
“小芸……你说的话我当然不会忘记，只是，我……我越来越觉得小芸你，实在是……太傻了。”
“欸？”
安雅停下了脚步，用有些心疼的眼神看着芸雪。
沉默了几秒后，她才把自己思考了好几天的事情向芸雪说了出来。
“本来我是想今晚睡前跟你聊这个的，但是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那我还是现在就说了吧。”
“小芸，仪式感什么的，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以前，我还没有太过深入地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这两天以来发生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思考了起来。”
“你为什么在某些事情上能违反仪式感，但在某些事情上即便会很痛苦也不得不按着仪式感来做呢？”
“你还能记得清这几天里，你因为这所谓的仪式感受了多少伤了吗？！”
安雅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严厉，不过没有责怪的意思，只能从中听出她深深的心疼。
在这几天里，她们两个接了不少委托，其中大部分都是讨伐魔物之类的需要战斗的任务。而就是因为芸雪一直维持着拟态的姿态，不怎么展现真实实力，所以，她因此而受了很多的伤。
“这几天在执行委托的时候，面对那些魔物的攻击，你肯定是躲得掉的吧？但你却站在原地硬接？”
“还有就是……你自己看看！”
安雅有些强硬地一把拉过了芸雪的手臂，撸起袖子，露出了里面缠着的一圈圈绷带。
在绷带上面，能看到一些正在渗出的新鲜血液。
这是昨天晚上捕猎蜥蜴的时候，被它们抓出的伤口，现在还没有完全愈合。
“……要是小伤也就算了，可是这种明显很严重的伤口，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给自己修复一下呢？还说是什么仪式感让你必须用寻常生物的愈合速度？？你难道不会疼的吗？？”
“安雅……”
芸雪想要抽回手臂，却发现自己在疼痛的影响下，没有从安雅手中把手臂抽回来的力气。
沉思片刻，芸雪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容，开口解释了起来：
“……谢谢安雅你的关心，不过，仪式感的事情，我其实……也很难办。”
“不过既然现在安雅你问了，那我也就跟你稍微聊聊吧……我的「仪式感」，其实是一种权衡过后的妥协。”
“安雅你有想过，当一个生命强大到无所不能的程度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芸雪看着安雅，眨了眨她晶莹的双眼，
“……答案是，那个生命会因为过于强大而陷入「虚无」。”
“她会变得像机器一样，失去掉所有的欲望与感情。”
“具体的原因不太好解释，但对我来说，这就是无情的事实。我几乎任何事情都能做到，但相对的，任何事情对我来说也就都失去了意义。”
“如果我不想办法的话，最终，这种万事万物皆无意义的感觉将会把我吞噬，以至于对自己的生死都没有一丝波澜，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那我也就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我才选择了去模仿。模仿那些并不完美并不强大的生物，这样，有了这些缺陷，我才不会失去自己存在的意义。这也就是我那「仪式感」最初的起源。”
芸雪苦笑着，微微低下了头，
“这是我权衡后做出的选择，毕竟，比起失去存在的意义，陷入似死非死的境地，我觉得现在这种肉体上的伤痛还是可以忍受的……所以，关于这件事，安雅你就不用劝我了，也不用……”
“小芸，你这笨蛋。”
安雅直接打断了芸雪的话，俯下身，借着火把的火光注视着少女明亮的双眸，
“你刚才说的那些理由，我早就猜到了。”
“虽然我无法切身体会你的感受，但我理解你，也理解那种虚无感的恐怖……”
“可是，我觉得，小芸，现在的你已经可以试着放下仪式感了。”
“你好好仔细地想想，现在的你如果违反仪式感的话，还会陷入虚无吗？”
“对你来说，现在，应该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安雅说完了这句便停了下来，默默地与芸雪四目相对着。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芸雪疑惑地思考着安雅的话。
“……不一样？……啊！”
芸雪忽然一愣，整个人呆住了。
看着安雅深情的眼神，她终于理解了安雅话中的意思。
她持续了三十六亿年的孤独，已经在不久前的那场烟花晚会时结束了。
她有了爱的人，也有了爱她的人。
她有了安雅的陪伴，再也不会因为找不到存在的意义，而陷入虚无。
所以，现在，那所谓的仪式感，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了必要。
“原来，安雅你是这个意思呀……”
她小声喃喃着，内心的情感如同巨浪一般翻涌着。
只觉得鼻子发酸，芸雪一头扎进了安雅的怀里。
安雅也温柔的搂住了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小芸，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的，就算你感到虚无，我也会帮你赶走它。所以，答应我，不要再被仪式感所困，不要在因此而让自己痛苦了，好吗？”
“嗯……我……我知道了，安雅你也得保证，不要离开我才行。”
芸雪红着眼眶抬起了头，一把把手上的绷带扯了下来，那狰狞的伤口表面流动起了粉色的粘液，眨眼间便恢复如初。
“我会尝试做出改变的，不过毕竟这么多亿年来都是这样，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就麻烦老婆你多提醒我了。”
“好的，老婆~”
安雅也笑着揉了揉芸雪的头，
“那既然说好了，现在就别再耽误时间了，小帕克还在等着呢，我们赶紧进去清理那些哥布林吧。”
“好，走吧。”
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两人继续向洞内走去。
刚走没两步，两人就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动静，在这安静的洞窟内显得格外明显。
“vol moga futis, sosba yak！ruha soldit ya！”（老大，刚才在洞口发现了两个雌性人类！）
“oi，veicoe，riep ecsu memi o fis！”（哦？真不错。用我发明的陷阱，不能让她们逃了！）
这明显是两只哥布林之间的对话，它们交流完之后，就有一阵脚步声还有阴森森的笑声从洞穴深处传来。
而听到这些动静后，芸雪也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哦？呵呵呵……看来这些哥布林好像还有是点东西的呀……”
“小芸你还懂哥布林的话？”
“我什么不懂呀~~哦对了，”
芸雪嘴角勾起了一种腹黑的笑容，回头对安雅说道，
“安雅，那种会让我自己受伤或难受的仪式感我会去改变，但是如果纯属是为了‘好玩’的仪式感，我可以留着吧？”
“嗯？那当然没问题啊。”
“吼吼~那就好……”
“不过，小芸，什么叫‘好玩’的仪式感？”
“安雅，你听说过‘扮猪吃老虎’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