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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偌大的纳塔大森林，在经过西西里亚平原后，气温很明显地降了下来。
仅约三天时间，破就横跨了约五分之一的大陆，来到了北地外围，会有如此明显的感受再正常不过。
一座小型城镇出现在他们前方。
那是北十星港，无数前往北地寻宝的冒险者们最后的补给点，也是唯一有通往北地航线的港口。
经过港口的索托暖流使乘船前往北地成为了必然——通往北地的陆路上横亘着法里兹山脉。相较于陆路，水路明显更加安全。
北十星港的房屋较为低矮，用作墙壁的厚重方石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不留丝毫缝隙。天气晴朗时，人们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到法里兹山脉那亘古不化的雪峰。
威尔跟着破走在北十星港的街道上。
现在的气温还算温暖，街上有不少人在活动。
威尔隔着长袍的手中，一团紫色的魔力如火焰般燃烧着。
这是他在多次观察破的战斗后学习到的技能。
当然他不知道，学会了“魔力放出”的他，已经跨入了见习法师的行列。
过于沉迷的他，撞到了一个全身笼罩在棕色斗篷里的奇怪家伙。
威尔一屁股坐在地上，装在口袋中的龙鳞落在一旁。
威尔赶忙爬起，正想捡回龙鳞，却发现龙鳞不知何时已落入斗篷手中。
破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平静地等待着。
斗篷的身子僵了好一会儿，把拿着龙鳞的手伸向威尔。威尔用力一抽才把龙鳞取回。
“奇怪的人。”威尔心想，把龙鳞放回口袋，几步赶上破，再回头望去，发现街上早已没有了斗篷的身影。
一路直行，两人来到港口区域。
港口西方，一座高大的城堡孤独地矗立在海面之上，通往城镇的吊桥已经落下。
破与威尔走进一家写有“船只出租”招牌的店铺。
“客人是想要租船吗？价目表在墙上，请自行选择。”
“我们要买一艘船，威尔。”
威尔把破交给他的袋子放到柜台上。
袋子内容物撞击柜台，发出沉闷的声音。
接待打开袋子往里瞄了一眼，换上一副惊讶的表情，向两人道了个歉后打开后面，不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带着热情的笑容从后门出来。
“客人是要买船对吧？请随我来。”
男子带着两人在港口四处转悠，确定一艘小型帆船后回到店铺。
“这是‘信天翁号’的解锁阵盘，这是船只转让证明，这是船只持有证……请客人在上面签名。”
破示意威尔上前。
签好名后，由一旁的船只贸易与管理所的工作人员盖上北地侯的领主印章，代表此证从此拥有了法律效力。
破拒绝了男人雇佣船员的建议，与威尔一起登上帆船。
降下船帆，升起船锚，魔力之风鼓动，帆船离开港口，很快便乘上了北十星港外的索托暖流，向北地进发。
魔力驱动根本不是寻常船只可比，跟随在信天翁号后方的几艘船很快就被甩开，消失在后方。
破这才解除魔法，降下船帆，任由船只随着暖流前进。
……
夜晚。
吃过干粮，威尔带着剑躲进了船舱中。破独自坐在桅杆之下，凝视着他身旁燃烧的油灯。
就在刚刚，他经由瓦砾设在那个男人身上的追踪印记自动消散了。
他并不担心失去男人的踪迹。因为男人在极北冰原一天一夜没有移动了。虽然这是破的独门法术，但作为九阶法师的男人显然在魔法之路上走得比他远得多，破解这个法术轻而易举。
他是故意留下这个印记的。
破闭上眼睛。
他需要进行最后的休整。
但好像，有人并不希望他如愿。
……
第二日早晨。
阳光刚刚照亮世界，就被一层厚重的白雾模糊。破睁开眼睛，彻耳倾听，世界上的一切声音似乎都弱了下来，直到破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划水声。
魔力激荡，形成波纹透体而出。破来到帆船左弦手中银光一闪，剑气飞射而出。
一个阴影被剑气击中，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便消散在了雾中。
魔力波纹被白雾压制，扩散速度严重减慢最大范围减小到方圆五百米。
高级法术压制。
如果没猜错，这片雾气是七级以上的高阶法术。
破暗中发出的风系法术没能搅动雾气分毫。
很快，破又听到了生物游动破开水面的声音。
在魔力视角中，破清楚地看到了那只生物的模样。
一条逆戟鲸。
与小帆船一般大小的召唤生物。
银光再闪，又是数道剑气斩出，威力强大的剑技在第二下破坏了召唤物，无序的魔力掀起微弱的风暴，最后化作雾气的一部分。
在雾中作战只会白白消耗体力与魔力。
想要破解雾气，必须扰乱它的运行，破坏魔力节点，让它回归基础的魔力形态。为此，他需要一个范围与破坏力都足够强大的法术。
银月在船只周围巡游，防御可能到来的袭击。
一块八阶魔兽的灵核出现在破的手中。
六阶法术【卡特里娜飓风】，超量吟唱。
原本仅需数秒，高阶法师甚至能够瞬发的六级法术，破吟唱了超过一分钟。他手中原本紫色的灵核在吟唱中变为青色。
一分四十三秒，灵核破碎。
青芒在破头顶闪烁，千万道光幕伸出，强硬地拽住了雾气，极速旋转，眨眼间，一个巨大的漩涡便把信天翁号笼罩其中。
漫天浓雾被即刻撕碎。
风坚持了数秒，轰然炸开，无数基础魔力把它染成了青紫色。破的探测波纹扩张，破张开右手，银月穿过空间回归。
数道剑光破开余风，斩向一条巨大的逆戟鲸，准确来说，是斩向鲸上之人。
棕色斗篷随风飘动，十余面法术护盾出现在斗篷面前，将剑气尽数阻挡。
破脚踩海面，在此人身前百米处停下。
风暴卷起的海水重新落下。
斗篷不认得人，但他认得剑。
四十年前以一己之力封闭深渊之门的魔战士的佩剑，“银月”。
他掀开斗篷帽，露出一张刻有伤疤的沧桑面孔。
“珀卡斯前辈。”
“你是哪个部队的？”
“雇佣兵团，法师一队。”
“你的目的是什么？”
男子苦涩地笑了笑，摇头。
“如果你还有属于九阶的尊严，那就立下九阶间的决斗申请。”
“想要什么，堂堂正正地来拿。”
全都被前辈看光了啊。
但唯独是你，前辈。
“九阶剑士破，以万象之魔力为证。以汝之所有为赌注，以吾之一切为代价。立下决斗之誓言。”
这是古老的决斗之誓。曾经是决斗之神为防止九阶间战斗波及信徒而设立的带有神明伟力的祷词，可以让双方进入神明的神造空间内决斗。
但在现在这个神明隐匿的时代，这个祷词已经失去了作用。
男人叹了口气。
“九阶法师卡斯特，以万象之神明为证。认可其合天平，立下决斗之誓言。”
天空依旧光明，无事发生。
水声炸响，破出现在他面前，锋锐的剑风刮得他的脸生疼。
唯独是你我才没有不靠偷袭就能胜利的信心啊。
卡斯特枯木魔杖上的宝石氤氲之息散发，数个法球自其中飞出，一层法师护甲出现在他的身体表面。
法球击打在破的身体表面，甚至没能造成一点阻碍。
银月之上火光炸裂，吞没了卡斯特的身体。
火焰过后，海面上却失去了卡斯特的踪迹。
数道冰枪自水中射出，刺在破的身体上，破碎消失。
魔免能力，是所有法师的噩梦。
而破据说拥有免疫高级之下几乎所有法术的能力。
卡斯特出现在另一处海面上，法术预读完成，两条圆滚滚的小鲸出现在他的身体两侧，发出可爱的呜呜声。
他手指上的光芒迅速强盛，一道紫光极速掠出。
死亡一指，久负盛名的七阶法术，即使不是法师也能轻易辨认出它并举出它的弱点来。
破眉头微皱，躲过法术，速度不减。
极限果然是七阶吗？
“法术协同。”卡斯特手中白光凝聚，两个法阵在他头顶展开，连串的冰霜魔力炮在海面上炸开，凝结了翻滚的浪花。
小鲸欢快地在空中游动着，口中吐出同样的法术飞弹，每一颗都能凝结大片海水。
剑气纵横，被卡斯特的法师盾牌轻松抵挡。两条小鲸消失。卡斯特本人也没入海中。
破的剑砍在了空处。
寒气入体，他的动作稍有迟缓。他在原地等待片刻，火焰在身上燃起，驱走了所有寒冷。
此时海面上已遍布浮冰，再加上身处北地，不难想到卡斯特的意图。
他在创造地形，准备九阶法术的快速施法。只有九阶法术的攻击才有希望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无论什么级别的法师，都别想在破面前从容地释放需要长时间吟唱的大型魔法。那个男人便是前车之鉴。
他可以一次性清除海面上的浮冰。但这样一来，接下来的战斗就是毫无意义的拉锯战了。
破的身体表面出现了淡淡的青光。
海水飞溅，在魔法的帮助下，破的速度更胜一筹。
卡斯特于水中浮现，未等探查周围，破已经贴近他的身侧，手中之剑炽白光芒闪耀，轰击在法师护甲之上。
法师护甲瞬间破碎，卡斯特带着惊恐的表情炸裂，将周围数十米的海面尽数冰封。
不好。
破的心中只来得及冒出这个想法。
周围的海面上响起了同样的爆鸣，冰雾还未散去，天空中就传来了卡斯特那沙哑但高昂的声音。
“冰川坠落！”
巨大的法阵笼罩了整片天空，延伸千米的万年冰川从天而降。
无数魔力在破身边环绕，代表着他已经被法术锁定，只能强行对抗。
破的嘴角扯起，露出一个勉强算得上是微笑的表情。
他想起了他年轻的时候，敌方法师的陨石术攻击。
他双手持剑，剑锋朝天。
一个仅有百米大小的法阵 在他脚下亮起。
微弱的火苗在剑身上燃烧，好像遇到可燃物一般迅速升腾而起，形成一把完全由火焰组成的巨人之剑！
法阵下的海水在这一刻完全沸腾。
顺从内心同样被点燃的激情——
“地火！”
巨剑划过一个优美的半圆，凝聚在巨剑上的火焰如火山喷发，巨大的火焰漩涡闪着金红色的光芒狠狠冲击在了冰川之上。
冰川在炽热中解体，冰块于融水一同洒落。
破纵身跃起，数次挪移，手中之剑仍在燃烧。
卡斯特正处于法术冷却，现的他已经释放不出任何高级法术了。
他脚下的巨鲸忽然挣脱了卡斯特的固定法术，吐出一个泡泡把卡斯特包裹其中，向海面抛去。
它自己张嘴无言怒吼，冲扇动鳍翼向破飞去，身上魔法光芒闪烁，但很快便暗淡下去。
破的剑没有丝毫犹豫。
轰！
卡斯特口吐鲜血倒飞而出，在他们下方，巨鲸缩小，被困在泡泡之中向海面落去。
卡斯特身上的传奇法师护甲仅仅受到一击便尽数破碎。
破欺身上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毫无预兆地，两人之间光影闪烁，一道紫色的光线浮现，径直击中了破的胸膛。
法术回火。
破的剑尖停留在卡斯特的脖子前方。
死亡一指在破的胸前湮灭。
胜负已分。
……
信天翁号，船舱。
一名少年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破手指少年。
“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带他回你那里，帮我照顾他。要是你愿意，也可以教他一点法术。”
“我知道了。”
跟在破后面的卡斯特内心充满疑惑。
在赢下相当于决定主从关系的决斗之誓后，只要求他做这点事情？
要知道，他当时可没有丝毫留手。
破离开房间来到甲板之上，卡斯特跟随在后。
庞大的逆戟鲸守候在信天翁号的左弦，面色不善地盯着破。
“……还真少见。”
“他是诺姆，我的亲人。”
“亲人吗。”破的视线扫过诺姆那松弛的皮肤与浑浊的眼睛，感受到了它那即将失去灵性的灵核。
他挥动双手，巨大的亚龙尸体从天而降，溅起的海水洒在疑惑的诺姆身上。
“这就当是我送给它的礼物吧。”
破解下船侧的绳索，把一只小木船放进水中。
卡斯特内心的震惊很快转变为狂喜，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信天翁号附近已经失去了破的踪迹。
不要忘记你身为九阶的尊严。
不会忘记，他以后都不会忘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