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
心口处，撕裂般地痛着。
逆流的鲜血堵住了呼吸道，呼吸变得困难。
好痛啊，好痛啊。
全身都在痛着。
身旁的恶魔好像在大声说着什么，
可是她听不见。
耳朵如同失聪了一般，她只能勉强听见一些零散的破碎的话语。
意识在模糊。
“我要死了吗？”
曾经也与死亡擦肩而过，但从未向这次一般，离死亡如此之近。
她的半边心脏被贯穿，碗大的伤口不停地在往外溢出血液。
她受了致命伤，这是拥有神性的恶魔小姐都不能治愈的伤口，她快要死了。
她还想再看一次阳光，还想要回到生她养她的村子，还想要坐在一望无际的花田哭着笑着，可是她已经看不到了，也没有时间了。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脸上，是雨水吗？
又是一滴，这次落在了她的嘴角。
这时她才意识到这并不是雨水。
这是泪水。
恶魔也会流泪吗？
她不合时宜地胡乱想着。
在全身所遭受的痛苦中，时间仿佛变得十分漫长。
她被自己的血呛到，大声咳嗽起来。
她能感受到，恶魔小姐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紧紧地抱着她，仿佛在害怕她的离去。
在她撕心裂肺的咳嗽中，恶魔小姐小心翼翼地笨拙地安抚着她。
她咳出了一大摊鲜红的血，那些血顺着她的四肢而下，慢慢浸没于泥土，最终回归于大地，最后，她想，她最终也会回归大地的怀抱。
许是死前的回光返照，也许是刚刚剧烈的咳嗽排出了她喉管中的淤血。
耳朵被蒙着的薄纱仿佛被揭开，
她听见恶魔小姐呜咽着说：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死……”
她无法回应恶魔小姐的请求，死亡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她只是比大多数人都要早点而已。
而恶魔小姐仿佛失了魂一般，重复着，道歉的话语与恳求的话语。
明明要死了的是自己，可是恶魔小姐似乎比自己还要痛苦。
没来由地感到烦躁，她感受着自己的虚弱的呼吸。
似乎，恶魔小姐从来没有叫过自己的名字呢。一直都是用“你”来称呼的，现在也是。
但这也不全是恶魔小姐的错，毕竟恶魔小姐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嘛。
才怪。
明明自己那么多次都想要告诉恶魔小姐自己的名字，可是，可是，恶魔小姐呢，从来都不在意自己，将自己当做物品当作宠物豢养和控制，从未在意过自己的感受，也从未，问过自己的名字。
“唔嗯，安塔丽娜小姐。”
艰难地发出声音，叫着恶魔小姐的名字。
垂下的手立即被握住，手心所感受到的，是恶魔小姐的体温。
真温暖呀，她想。
这是属于生者的，温暖的温度。而她是已经半只脚踏入天堂的人。
“对不起。”
在感情上一向笨拙的恶魔小姐，事到如今，也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无措地道着歉。
可是很多事都不是光道歉就能解决的，况且，年纪比她大的恶魔小姐早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吧。
张嘴都能感受到疼痛，但她还是想吐露话语，有些话，死了之后就说不出来了。
“我讨厌你，安塔丽娜小姐。”
恶魔小姐的声音顿住了，她即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她的惊讶。
你从未呼唤过我的名字，一直都是，一直都是，时间久到，时间久到，我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
如同走马灯般，快要死去的少女回忆起了自己悲伤的一生。
我讨厌你，安塔丽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