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起点?

作者:苍白树枝 更新时间:2023/4/3 19:50:13 字数:3424

    那么开始吧……

    任务:箱庭#74352

    白线调整至第三塔罗

    黑线准备对接

    权限等级:最高

    已准许操作

    管理员身份:布偶熊#00000

    祂的视线缓缓从地表拉开,空间出现了一条裂隙。

    紧接着祂伸出手,世界就这样变成了一条单一的直线,不断延伸下去,不断延伸下去,直到找到正确的位置它才会停下。

    什么也不存在了,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将要存在。地表没了陆地,没了海洋,就连那猩红的太阳也开始熄灭。

   会发生什么吗?

   世界线在变动,在这里不存在所谓的时间倒流,只有不停替换,不停更替的世界线,像是无数老旧机器拼凑而成的工厂,有一个丢了零件,就从快要报废的机器上取便是,但不存在所谓的倒流,这里只有填充和被挖空。

    鈴活了过来,代价是,将一条正在运行的世界线切成两段,然后强制替换成她所丢失的部分。于是一个文明就这样毁灭了,被神明采摘后从树上丢弃,陷入进永恒的虚空中。只是为了让一个人重生,就要整个宇宙陪葬。

    永恒和眷顾将她包裹着。

    恍惚间她能听见无尽的哀嚎,和齿轮转动的声音,她看到扭曲的星空在眼前疯狂旋转,听到那些怪物正在用尸骨演奏乐曲。

    她从未想过,自己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只是想要寻死迎接普通的死亡而已,她觉得自己的愚蠢,配不上这怪诞而又绝美的演出。

    这又任何意义吗?让一个普通人扮演这样的丑角?

    就连神明也不禁发出叹息,但就像那位大人说的那样:意志之上你怎么知道没有更高的意志呢?你怎么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正在被操控着呢?正因为你无知,所以才会陷入到这可怖的循环和质疑中,你既然已经给出了一根手指,就别指望你身上的其他部位可以独善其身。

    人类的狂妄就在于,他们总是会给那些冰冷的东西赋予所谓浪漫,他们总是试图用短浅的目光丈量星空。她现在注视着星星,好像理解了一切,又好像丢掉了一切,那是宇宙的起始,凌驾在一切永恒之上的湮灭。

    湮灭这个物理学概念,是物质与相对应的反物质碰撞后消失并产生能量的过程,在某种意义上代表了重生,在漫长的演变中,在短暂的时光中,没有人真正见识过宇宙的死亡或新生,这当然也包括宇宙它自己。

    一切都坍塌了,就像她面对吊绳时那样。思绪这眩目的光辉填满,开始为自己的平凡与懦弱而惶恐,她惧怕宇宙的眼睛,惧怕看清自己的渺小。

    不重要了,在这宏伟的奇观面前,人类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笑,比蚍蜉还要微小,如同寄生在蚊子腿部的细菌那样。

    我们只是神明在无意间,从衣角抖落的灰尘。

    神明眼中的理……究竟为何物?

    祂花了很长时间,才从现实这口井中,打捞出宇宙的倒影,为了完成这个模型祂还要付出许多代价,但祂现在正为一个普通人而驻足,为一个普通人浪费时间。

    起源,毁灭,重生,这三步你都已经体验过了,所以你闪耀着神性的光辉,我只想让它亮些再亮些,直到你可以站在我的身侧,去追寻主的影子。

    鈴闭上了眼睛,她感到自己的血液正在倒流,那晦暗而又深邃的空间中,亮起了一盏灯。

    最后她回到了那个老旧而熟悉的书房,彻底从宇宙的注视中脱离出来。

    祂抬手,世界便有了黑暗,星辰便朝着大荒坠去。

    “你是……”

    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书桌旁,在她对面,坐着一位年轻少女,因为她身着长袍的关系,所以鈴看不清对方的脸。她头顶的光环,漆黑而耀眼,这让凌感到不解,世界上怎么会存在黑色的光,但想起之前的经历,一切似乎又变得合理起来。

    我好像看到了一只眼睛……但想不起它的样子了。

    “我是这个世界的天神。为了让你维持理智,所以擅自删除了你的一部分记忆,为此我要向你致歉。”

    “我……”

    “在我正式向你描述你的职责之前,也请你为了箱庭#83462的所有有机生命致歉,为了复活你,我牺牲了那个宇宙中的所有生命,这其中包括了也宇宙本身。”

    沉默,长久的沉默,鈴并不理解这句话本身的重量,但是依然能从中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你大概无法想象吧?我很理解你的心情,这就跟当初我在虚空中缓慢摸索般,绝望而无助。不过这并不能为你的失误洗脱罪名,我明明就提醒过你……”

    那个自称是神的家伙,长叹一声,然后从虚空中取出两杯咖啡。

   “那里已经什么也不存在了……你能想象吗?一个只剩下虚无的世界,有这样一个可怜灵魂,被困在黑暗中无数次反思自己的错误,无数次为自己的无能感到崩溃,一千年,一万年,一亿年,就算是你我消失,她也可能继续忏悔下去,经历那个惨痛到不能再惨痛的循环,即使犯错的根本就不是她”

    对方摘下兜帽,露出她苍白的发丝,那蓝色的双瞳中是如海洋般深邃的忧愁。

    鈴意识到,自己见过这双眼睛,在那个名为白泠的个体身上,她看见过相同的眼神。

    “直到永远……我可怜的孩子……她大概是第一个吧?”对方将咖啡递到鈴的手中,然后又喝了一口自己手中的。

    “我真的毁了一个宇宙吗?”鈴看着杯中,棕色的散发着些许光泽的液体,感到非常不安,她甚至猜想起,这杯咖啡里是不是下了什么能让自己全身腐烂的毒药,直到再次祂开口。

    “你还有赎罪的机会。”

    这句话给了鈴希望,但是也带给了她新的恐惧。

    “我该……怎么做?”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在她的人生历程中,从来没有答应过这么沉重的要求,空气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

    “很简单啊……既然你身为勇者,去拯救世界不就可以了?”祂只是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出了鈴接下来要经历的残酷命运,就好像这真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我?勇者?您在开玩笑吧!”

    突然火焰填满了一切,周围是破碎的墙壁,以及密密麻麻的弹坑,时不时能听见引擎的轰鸣声,天空中正有什么巨大的阴影缓缓略过。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农作物#48637,我是在讲述对你接下来的要求。”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只是出去处理一些事务,谁知道你这么麻烦,非要做出这些冒险的举动,乖乖待在书房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那……那……那你为什么要留在钥匙和门!如果你把它们……死死锁上!不都什么事也不会有了吗?!为什么一定要把错误都堆在我一个人身上!你不是神吗?!用你万能的力量去救救那个宇宙啊!”她再也忍受不了对方的咄咄逼人,压抑的情感在此刻彻底爆发。即使是在神面前,即使做出多么僭越的举动,她也不在乎了,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准备寻死的普通人啊,明明让自己安安份份去死就好了,但这个傲慢的家伙怕偏得把自己拉进来,充当所谓的勇者,这难道就不是绑架吗?

    以前她倒是会羡慕那些在异世界开挂的少男少女,羡慕他们有一个完美而充实的人生,羡慕他们能有一个可以值得奋斗的目标,可现在她来到了异世界,有了拯救世界的职责,但为什么和她所想的不一样呢?

    “你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难道那些bug的出现就一定是我的错吗?难道如果我真的有你形容的那样万能,我不会照你说的做吗?明明只是一个人类,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说到底我曾经也是个普通人啊。”

    对方的语气从头到尾都很柔和,这种平静让鈴感到不适,她嫉妒对方,也为对方的话语感到困惑。曾经也是个普通人?神难道真的都是人飞升而来的?

    “就像我说的,鈴,我理解你并不是口头说说而已,其实你踏出门,去面见原爆点的事情,我都用已经预见,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对方再次喝了口咖啡,似乎是为了掩饰什么似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为什么?”

    “因为奇迹选择了你,因为错误已经到了一种我无法控制的地步,本来一切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可是你却在错误的时间苏醒,指令又在错误的时机运行……”

    “那你刚刚还!”

    “你真得认为我刚刚说的话,就是专门说给你一个人听的?我明明就在和祂对话。”  

    “什么意思?”她伸手想抓住祂的衣物,却不曾想手就那样直接穿过了祂的身体。

    “茫茫宇宙,过去无数岁月,世界线增值了一条又一条,你真的以为你是这里唯一的真实存在吗?算了……说的简单点就是,在这个异界,存在着另一个你。你和祂两个铭鈴。认为双方有一名是冒充者是最简单的结论,但事实上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但祂就是你,准确来说不是现在的你,而是另一条世界线的你。我不确定你和祂之间存在过多少次湮灭,不过能够肯定的是……”

    这一次鈴没有打断对方。她似乎也想知道这对于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既然我已经确定你们双方没有真假之分……你要清楚的是,无论如何你们有,且只能一个人存在,在祂做出了那些种种违规行为以后,我就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祂在你的身上植入了某个锚点,所以她能看见你看见的,听见你听见,将你困在这个箱庭的循环中不断搜集着祂想要获得的信息,我本应该早点解决这件事,但这个世界已经支离破碎,我没办法从中脱身,我总得去努力支撑起它。但是那个鈴不一样,祂只想毁了这里……也就是毁掉你我的未来。”

    “那我到底该怎么做?”

    “我没跟你开玩笑哦,我是真的想让你成为勇者,去杀掉了魔神啊……鈴或者说**你可是我们的英雄啊……”

    意识再次失去控制,在那个超脱于时空以外的特殊领域里,似乎有什么苏醒了。

    “我会注视着你……要好好活下去啊……另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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