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迪布莱娅正在高空飞行,在穿越云层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几乎已经湿透。不过在见到天上的景色后,她认为这都是值得的。
今夜星光璀璨,明亮到让人感到不安,仿佛是细密的,由宝石制成的眼睛,正在注视自己。它们在空中闪烁着,仿佛能听见,清脆的首饰摇晃的声音,星星似乎永远在相互碰撞。卡迪布莱娅的飞行速度很平稳,至少不会将她甩下去,说实话这样的旅行并不轻松,自己必须死死抓住鳞片缝隙才能防止自己不会摔落。寒冷的风、喘息声、接近透支的身体,她似乎正在一座山脉中穿行,脚踩进厚厚的积雪,难以挪动,寒风撕咬着她的肌肤,血腥味和潮湿味混杂在一起,钻入鼻腔。云墙又是一座云墙,月亮和星星在视线中开始旋转,并且搅动了起来,她发觉自己正是这粘稠混合物中的残渣,已经被它们抽走了所有力气。
稍微休息一下吧……
她脱手了,但就在这个瞬间,一根漆黑的触手将她牢牢抓住,细看会发现那其实是一根尾巴。血色的屏障缓缓升起,抓住鈴的那只黑猫似乎很虚弱,为了维持这个屏障,它的肉体已经融化了一部分。
“再坚持一下……”
它的声音像泄了气,嘶哑而又微弱,但只有它自己知道,维持现在的状态究竟要消耗多少体能。
声音这次没有被风盖过,因为有屏障存在。鈴依然没有苏醒,她眼睛紧闭着,这是因为她一次性被抽调那么多魔能的缘故,所以必须通过睡眠恢复。
必须逃出去。黑猫担忧的看向星空,它已经感受不到和本源的联系了。周围很冷很暗,但很快又变得非常燥热,令人不快。但黑猫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只有自己还不能休息。
厌倦吗?黑猫蜷缩着身体,三只猩红的眸子到了熄灭快要熄灭的地步,那小小的身体开始收缩,越来越重,越来越僵硬。
累吗?此时正是关键适合,如果切断和卡迪布莱娅的精神链接,她就会发狂失控,让鈴死在这里。不……只有她是特殊的,循环已经被打破了,这次她如果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她是第一个……她是真正的鈴,和复制品不一样。
孤独和疲惫感折磨着黑猫。那种信号传遍了身体里的每一处神经,说到底它还是不习惯重新变回生物的感觉。
自己在燃烧生命……燃烧着这具身体。
没有风声,周围很安静,只有卡迪布莱亚坚硬冰冷的鳞片,在提醒它,自己仍然活着。它抬起头,控制她下坠,黑暗在消退,穿过云,穿过冰冷和潮湿,仿佛是在被星星追逐。
鈴是被阳光的温暖唤醒的。周围是柔软的青草,和德洛里斯边境不同,这里有着看不见尽头的绿,在远处还能见到星点房屋,以及波光粼粼的大湖。
黑猫此时正睡在鈴的怀中。她的斗篷在风中飘动着,阳光正亲吻着她苍白的发丝,在它的轻抚下,头发被染上了一层好看的金色。她的嘴角缓缓上扬,笑容不是很明显,薄薄的,似乎一捅就破。或许接下来会有好事发生吧?
卡迪布莱亚不见了,大概是被命令回浮空岛继续休眠了,这是件好事。毕竟它也说过,对卡迪布莱娅的操控是暂时的。
“鈴……”
这不是她开始的名字,是在原来世界的网名。她不明白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自己就只记得这个网名了,关于原本的名字完全没有印象。
黑猫的声音很小,似乎在渴求救助,那如少女般软糯而虚弱的声音,让她感到一丝心疼,这种微妙的感觉似乎在哪里体验过,是对一个人,一个后辈,只是她到底是谁呢?
没有雪,只有绿色的植被,温柔的风,有飞鸟自空中经过。
看来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么糟糕啊。这个神也是,至少祂救了我。
真想让莱娅也看看,告诉她我们终于找到了可以栖身的地方。
她抚摸着黑猫的身体,手感很独特,像是橡胶又像软泥,总之和猫咪的触感沾不上边,也摸不着骨头。
“额……看来我们到了……还有你叫人起床的方式能不能温柔点……不要捏了……”
黑猫喃喃着,然后试图挣开鈴的手。她将黑猫放在地上,看着它摇晃的身体,还有杂乱的步子,不禁叹了口气。
“伤员就该好好休息,我抱着你走吧。”
黑猫没有拒绝,鈴将其拢在怀中,然后向着远处走去。“莱娅什么时候才可以放出来?”鈴有些担心的问道,四周仿佛还残留着寒冷,以及恐惧的气息。
“我现在打不开门……而且那里对她来说更安全……如果让……德洛里……或者其他什么人找到……喵……”
鈴没有想过神还有这一面,虽然她也清楚这只是神明的一小部分。不过它也算是高傲强大的家伙,竟然要被这样的存在依赖,说实话感觉还挺微妙。
“到了城镇该怎么办?”
“进公会……找工作……然后安居下去。”
她有些诧异,本来她以为对方会给她安排什么可怕的工作。她看了看黑猫虚弱的样子,甚至以为它是睡糊涂了,在说梦话。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脚步慢了许多。湿润的空气,在青草的加持下更显香甜,温度也很合适。也许这就是在天堂散步的感觉吧?想到这里,她的不安又渐渐消退了。
“不会在骗我吧?”
“你觉得呢?我不喜欢开玩笑,至少现在不喜欢了。”
她雪白的脸颊浮现出一丝红晕,尾巴使劲摇动起来。
“真的吗?咱们不用拯救世界了?我真的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喵……你太弱了……而且情况特殊,我没想到前任勇者的出现,也许还有更多……反正现在做出大动作就是找死……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维持平衡的存在,如果德洛里的目标是唤醒所有无度毁灭世界,他们不会坐视不理。你嘛……要学的东西可多了,大笨蛋喵……”黑猫扭动了一下身子以示不满,嘴里传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会努力的……对了,你真的是那家伙的一部分吗?你和祂带给我的感觉截然不同。”她把反省的语气混杂在了里面,似乎还带着某种敬畏……那种眼神和气场,她没有在这只黑猫感受到。
“就把我当成人的部分吧……你可以叫我导师,毕竟我现在就是这样一个角色。”导师吗?鈴总能想起自己曾经的学习环境,被欺负算是常事,而且特别忙,很少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来到这以后自己倒是产生了一种解放感,可是生存的重压又另其差点没喘过气。翻过一座山,还有更高的山。
“人的部分啊……哈哈,我还是更喜欢你现在这样。”她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甚至抱着它转起来圈。
“那么导师,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别转了……慢慢慢慢一点!别把我抛起来!喵!”
它很轻,但是也很沉,那大概是灵魂的重量吧,一个能理解所有,能与之共情的人的灵魂。
鈴在村中买了点面包,虽然她的穿着很可疑,为了掩饰自己头上的角和后边的尾巴,她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这引来了不少村民的注意。
她找到一个角落躲了起来,然后将果酱沾在面包片上啃了一口,麦香和果酱的甜味随即就在舌头上蔓延开来。真的好好吃,这大概是自己最近吃过做好的一顿了,可惜自己身上带的钱不多(莱娅给的),鈴大口咽着面包,嘴上也沾满了紫色的果酱。
“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莱娅啊。”
“等我恢复体力再说吧,对了给我吃点。”黑猫凑了过来,看着它那奇怪的身体结构,鈴其实也很好奇它到底是怎么进食的。她撕下一小块面包,然后丢给黑猫,紧接着那快面包好像融进果冻一样,没入了它的体内。
“好吃的喵~”黑猫蹭了蹭鈴的腿,示意她再给一点。
“这是最后一块了。还有你竟然有味觉吗?”
“当然,我好歹也是高等物种。快去给我买面包喵!”黑猫露出一个不满的眼神,鈴打了个哆嗦,毕竟那三只眼睛真的很吓人啊。还有如果让外人看到这家伙,以及身上的角和尾巴,自己怕不是要被当成魔女烧死。
“对了之前没注意,你好像比之前小了一圈诶。”鈴蹲下身子,戳了戳它的脑袋。
“这是你的错觉。”黑猫不喜欢这么亲热的举动,随即拉开距离。
“你吃东西可以让你更快恢复吗?”
“不可以。”
“那为什么还要和我抢面包?”
“因为吃东西会让我高兴喵。”
“明明有……”
“好吃就是高兴,我高兴了就能恢复的更快,你不是想见莱娅吗?那就给我买更多的好吃的喵。”
“没钱了……”
“那就现在立刻马上去赚!偷也要偷出来!”
“你怎么不自己去干啊?”一人一猫打闹着,这大概是为数不多的,可以称作日常的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