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叶,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翌日一早,陆叶刚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江婷拿着本书“啪”一声的便在陆叶的课桌上重重的拍下,另一只手还跩着昨天被不良纠缠的女孩。一时间,引得一教室正在早读的学生唰一下将目光全注视了过来。
江婷作为高一(4)班的班长,成绩优异,面容姣好,在学生圈子一向里有着不低的人气。而她拉着的是。反而陆叶则是班里公认的怪胎,这都到第二个学期了甚至都没人看过他有和谁一起聊过天吃过饭去过厕所云云,总之算得上孤僻到了极点,一个朋友都没有。就连日常收发作业值日这种必要的交流,他也往往也是颇为敷衍的“嗯”“哦”之类的短句,久而久之就连老师都放弃让陆叶答题了。考试,能考,上黑板,能写,口头表述,甭谈。
以至于有坊间传闻说,陆叶这小子乃是少林俗家弟子,在参悟闭口禅一类的功法云云,着实令人啼笑皆非。
所幸陆叶孤僻是孤僻了些,却也不是个好招惹人的性子。只是此番班长大人这般气势汹汹的一副找这小子茬的样子,再加上班上大人口无遮拦说出的句子太过于牙白了,不禁让众人都感到好奇。
陆叶这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出来,能把自家班长大人气成这样?
一时之间,教室里弥漫起浓浓的八卦之火。
而陆叶那边?陆叶根本鸟都没鸟这个突然跑到自己面前莫名其妙发脾气的大班长。他默默的打开书包取出本英语书准备趁着早读的功夫温习下昨天学习的一些生僻词。殊不知面前的江婷额头已是青筋暴起了。
不愧是陆叶啊,轻而易举的就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情。同学甲感叹道。
江婷猛的把陆叶的书抽开来,放开了身后女孩的手,双手撑着桌子半俯视地看着陆叶,通过这种方式强迫陆叶不得不将大半的视线强制投在他身上。
麻烦。
陆叶腹诽一句,估摸着不把这丧门星打发走这个早读,不,乃至这个早上,这一天都不得安宁了。陆叶无奈,想着随便说些什么打发走就好了。
“哦。”于是经典的陆叶式回答。
江婷不以为意,这家伙就是这样的性子,总之能交流就行。但既然他肯说话,昨天又做了那样的事,就不怕他不认账。
“陆叶,你真的过分了。平日的话你再怎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都无所谓,昨天小月做完社团活动回家的时候被混混缠上了,你明明就在她身边,看到自己班的女同学被人欺负,你就直接从旁边走过什么也不做么!”
江婷一字一顿的说着,一边盯着陆叶的脸,她想看看这个男人的脸上有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愧疚。
“什么?”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一时间群情激奋,教室里议论纷纷。可以说某人在这间教室众人里的印象分跌至负数了,都拿他当人渣看的那种。
烦死人了。
听着这些叽叽喳喳如同苍蝇一般的议论声,又回想起昨晚麻仓叶王说起他曾一度有过毁灭世界的念头并切实实施过,陆叶莫名的感到一阵烦躁。
骤然而起的愤怒一瞬间令陆叶自己都感到害怕。
“唧唧歪歪吵个没完了!”陆叶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吓了江婷和四周的同学一跳,这家伙还能有这么硬气的时刻?
“说白了。这位什么什么月的(阴角几学期都记不住同班叫啥很常见吧,残念),不满我没有为了保护她和那几个不良打起来撮蹿你来找我茬是吧。我真不明白了,她又不是公主我也不输他的什么仆人,我没有任何义务保护她吧。
现实不是什么官能小说,也不是治安差到极点的极东以及欧美中东国家。这个国家有着健全的法律,这所学校有执勤的保安和老师,各楼层都有着监控。又是差不多各班值完日的时间,她不想和那些不良走的话只要大声喊起来引起谁的注意都行。自己不会拒绝别人,就算是路人有看到的话,也只会以为她是主动约别人出去卖的婊……”
“啪!”
陆叶侧过脸去,右脸颊上鲜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江月手背捂着眼镜小跑着出了教室,隐约能听到她的啜泣声。
“打!打得好!老子打死你个狗东西!”班里有脾气暴躁的男生忍不住了,抄起凳子就想给这个他们眼中的人渣点颜色瞧瞧。幸好被四周的人给拼命拦了下来。饶是如此,亦是所有人都对着陆叶怒目而视。
陆叶的发言实在是过于人渣,以至于一众人的脑子里都只剩下愤怒这一种情绪再无其他,就连陆叶如同转性一般说了这样多的话也无人去注意。
“去给小月道歉!”江婷一米六五的小小个子,踮起脚才能揪起陆叶的衣领,精致的面容因为愤怒生气了一层红晕,气势却是一点不弱。
“我拒绝。”
“我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班长大人啊,你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耍威风了吧。”陆叶却是嗤笑道,这对他而言可谓是难得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
“就是说,但凡你这位班长对班里的值日排班上心一点,应该也知道,按理来说昨晚的值日生不是我吧。很有意思不是么,我遭受不公的时候你心安理得的坐视着,反倒是你身边的人遭遇不公的时候要求正巧目睹的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啧。”
人群中,某位半强迫陆叶帮忙值日不等其回应便自顾自跑掉的蛮横妹子身躯一震,生怕被正气头上的班长迁怒。
“一码归一码,你只是做点劳动并没有什么危险,你知不知道小月一个女孩子昨晚如果真被那三个混混裹挟走了会遭遇什么事情?”江婷实在难以理解面前这个孤僻家伙的逻辑,“你是为了报复我?你的性子我现在是完全知道了,如果你不想做的话大可以放着不管扭头就走,我知道也只会惩罚当日的值日生而不会惩罚你。这样的借口根本就不成立!”
“借口?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大班长。
嘛,我这个人,从来就没有麻烦过任何人请求任何人帮助的念头,同样的,也不希望任何人来麻烦我。这是我的处世之道,仅此而已。”
陆叶砸了咂嘴,不以为意道,“至于值日的事,纯粹是我被某个麻烦家伙缠上了。我有计算过,值日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左右就能搞定,跟那家伙扯皮的话怕是三四十分钟都要被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纠缠上,不值当。所以值日的事是我权衡利弊自己做出的选择,更何况教室不打理乱糟糟的我在教室里上课也难受,我不想坐在垃圾堆里学习仅此而已。
而江月的事那就更是不关我事,我无责任也懒得搭理,放不良进中学是门卫的责任,江月差点被人带走是她自己不会拒绝不肯呼救的责任,拜托你就算迁怒麻烦也先搞清楚对象好么。我最起码从未有过加害之心,这样的解释你能接受么?”
“你是说我妹妹的安危在你看来还不如教室一夕的整洁更加重要么?你这家伙还算是个人么?但凡有点恻隐之心……”
没想到这两人还是姐妹,虽然一个胆小怕事一个行事这么彪悍就是了。
“对我而言,正是如此。”陆叶斩钉截铁的打断了班长大人长篇大论的趋势,扫视了一眼四周的同学道,“我就是这样的人,不会期待任何人,同时也不想也不需要任何人对我抱有期待。还有大班长,不管我怎么做,起码我没加入那些不良一起,不然我不保证今天你的好妹妹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件事情毋庸置疑的令妹是受害者那几个不良是加害方,我只是纯粹路过罢了。如果你心理那多余的正义感和怒火什么的想要发泄的话,麻烦去找那几个不良去,而不是对我这个路人耍威风,我可不记得有欠过你什么,以上。”
说完陆叶也不在乎这些人怎么想,自顾自地带上英语课本,准备去天台上接着自己计划好的复习。
清晨的天台空气清新,微风拂面,让陆叶不由精神一振。更难得的是现在早读时间没有多余的人在,让陆叶感到一股难言的开阔感。
“这样真的好么,你还要和他们同窗两年吧。”
天台上,如同云雾一般,某位看了出好戏的阴阳师大人凝聚起了半虚幻的身子,飘在陆叶的身边似笑非笑道。
“无所谓了,早点摊牌也省的他们一天到晚用那些无聊的事来打搅我。这样一来,怕是以后没人再跟我说半句话了吧,真好。”陆叶却是洒然一笑,似乎放下了什么负担。
“没人跟你说过你一点都不坦率么。”麻仓叶王还是那副眯眯眼的表情,“为什么不去解释一下呢。如果一点都不在乎,那个时候你又为什么要停下来假装有老师经过的假象。就结果而言,说你救了那个女孩并没有错吧。”
“没什么所谓。反正所谓群体这种存在,只会抱听他们愿意听的东西一致排外,你觉得他们是更容易接受班里孤僻惯了的古怪家伙是个看到不良丢下同班女生自己逃跑的怂包软蛋,还是其实智珠在握救了女孩有勇有谋的存在?和人的偏见作斗争,实在是再愚蠢不过的行为了。”
陆叶伸了个懒腰,缓步走到天台边缘依靠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斜对角楼下自己的教室。江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去了,默默地趴伏在她那正靠窗的课桌上,班上几个女生围在周围,不用想也知道是在安慰,以及说着他这个人渣的坏话。
“还有就是看不惯吧。我虽然觉得她会遇到这种事情还不会果断拒绝纯粹是自作自受,但是看到几个大男人正事不干围起来欺负人一女孩,果然还是会不爽啊。”
“说来有趣,那时候我看到你停下来会回头还以为你会揍几个家伙一顿,我看得出你这副身躯经过长期的锻炼,揍几个普通人还是不成问题的。到时候在那个女孩面前英雄救美一下你现在的风评就完全不一样啊少年。你说别人自作自受,我能说你这家伙也是在作茧自缚么?”
“我可不想因为打架斗殴什么的留下处分啊,万一出手重了点就算我的立场是好的,我说不定还要垫付医药费什么的。在这个时代可是存在着防卫过当以及人道主义赔偿之类的麻烦玩意啊Caster,我已经穷的只能吃得起打折蔬菜和面包泡面之类的了。”陆叶耸了耸肩道,“而且我可不想因为这种事变得突然受欢迎什么的,果然和这个年龄段的中二学生们打交道还是太麻烦了。再有就是那家伙太没出息了,在学校里还能被外人吓得连个不要都不敢说,这性格出了学校更麻烦,还不如让她吃点苦头留个教训。”
哀其不争,怒其不幸么。麻仓叶王心里轻笑。
“我一直很奇怪啊Master,你也就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吧,不是什么神话典故里出生就觉醒宿慧看淡红尘的老妖怪,你就没想过去交什么朋友,不会感到孤独么?”麻仓叶王收起了那副总是噙在嘴角的笑意张开眼看着陆叶,难得一副正经的样子问道。
“嘛,真要说的话,我当然也想要朋友啊。
除了血亲无法选择,这个时代对于朋友也好,爱人也好未免太草率了些,我总会对这样草率接近的人抱有莫名的疏离感啊。这个时代,小女生一起去趟厕所,酒吧的一场偶然的邀舞都可能成就一对朋友,一场婚姻什么的。我甚至有种预感,科技再这么发展下去,试管婴儿又或者克隆人造人什么的技术取得突破,说不定就连要孩子都会沦为成草率的事情,就好像心血来潮就领养只宠物,兴头过了就不管不问。
我由衷害怕成为这样的人啊。说我精神洁癖也好,嘛,总之结果就是我白活了十六年一个能让我认可进而成为朋友的人都没有。我是觉得做朋友最起码也要在某方面能互相认可吧。差不多年龄段的同学什么基本都在打架玩乐,我倒显得过于早熟了些以至于格格不入。
我这个人很笨拙的,不是面对面的话就没办法坦率地表露出心意。这个信息化的时代真好啊,天南海北的人彼此都能成为朋友,我做不到。”
天台的门传来嘎吱的响声,陆叶止住了话头默默地看着渐被推开的门,麻仓叶王略有些遗憾没能听完这位御主的心里话,半虚幻的以太体灵基藏匿在了空中。
“龚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某人冷着张脸甩下这么一句话扭头就走,似乎多看到陆叶一眼就要爆炸。
“啧。”
陆叶挠了挠头,说不过人就去找老师,某种程度上这位班长大人倒是幼稚的跟小女孩没什么两样。
“走了Caster,被麻烦的人盯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