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过去的三人在相同的方位勉强平稳着地。印象深刻到融入骨髓的街道,偶尔经过的眼熟行人、以及尚未热闹起来的商店街。观察见到的景象非常熟悉,并给人种临近归家的感受。所有一切都在对她们说明-----
自己回到五年前的事实!
“咳咳咳,第二次了。我与士道跟这个时间段真是有缘。”
粘连喉咙的最后一丝灰烬倾吐而出,声调因为之前战斗中烟尘的侵蚀影响,暂时变得有些沙哑,不过语调仍旧平稳镇静。
“是啊,余变为精灵的日子就是在最近,算起来......”
风吹来一份被扔弃的报纸,琴里低头看向头版日期,发现正是所有事情都彻底改变的那天。
“巧合到让人都有些怀疑是否有阴谋......”
“担心也无法解决什么,该干嘛还得去做。琴里,以前就想问了。你生日那天,在我去给你准备礼物时,究竟发生过什么?”
“撒撒,究竟是怎样呢?你如此在意,何不亲自去确认下?目前看太阳光线角度应该还在早上。去见幼小的余绝对赶得及!”
复杂目光盯向自己,估计她是希望少年去自行弄清前因后果吧。但遗憾-----
“抱歉,见年幼妹妹之前,我还有别的地方需要去趟,多年前十分在意的那件事,也许在今天能够弄懂。”
手指指向隔壁街区,意思是要去趟那里。琴里于是很好懂地表情郁闷起来:
“要去哪是你的事,不必费心跟我汇报,随便!”
脑后的双马尾轻轻甩动,跟其主人一样的不开心。
“那么鸢一折纸,你的意向呢?”
行动作为回答。折纸咻地靠近士道身边,右手拉住他的一条胳膊,半侧身子轻压上来,与对象紧贴靠拢:“跟着士道步调走,路上久违的聊天加深感情------”
“本来这么打算......”
红发少女额前刚暴起的青筋很快消失,放下心来。回话口吻略带疑惑:“哦,今日是怎样?平常没机会不都要创造机会,制造两人独处时机吗?”
“跟你动怒与否无关,跟士道同样,我也有位绝对要去见面的人。”瞳孔貌似有一丝精光闪过,现在的银发少女无疑斗志精神满满。
“对了,士道你喜欢过的零食店”五年前还未关门,需要我顺带帮你带些吗?
“不用。”长久的经验告诉少年,唯独这位买来的食物绝不可以去吃,无论颜色有无异常都不能。作为“五河士道”这是保证贞操的常识。只是这回拒绝,并非因为上述原因:
“浪费时间而已,折纸你有更重要的事做吧?别为无聊小事浪费体力!”
无表情是少女特点之一,但此时她的眉毛却明显弯曲,嘴角也剧烈歪斜角度。射向士道的视线,虽然仅仅瞬息,但却像看待陌生人。
士道困惑:“干嘛摆露这种别扭的脸?”
闻言眉头旋即舒展,甩手否认:“没、没事......”
“莫名其妙。”
不再多言朝着目的地奔去,观望他的背影,询问琴里意见:“有点奇怪。总觉得比起之前,士道给我的感觉似乎有点改变。”
“你太玻璃心了,区区拒绝一两次,是值得研究的事情吗?”
“拒绝没什么,该说如果士道学会说‘不’,反而值得我高兴。可他之前语调实在冷漠。相处多年你比谁都清楚吧?他是会以有些不耐烦的口气对别人说话的哥哥吗?”
“嗯......没有,但这是好事啊!”
回想以前他前后顾虑、来回折腾自己的奔波样子,真心道:“语气冷漠些恰好说明他把我们当做自己人,而非需要照顾的客人般恭敬对待;的确以前也对我客气过,不过到后来终于逐渐趋于正常兄妹的表现。”
神情之上写满感慨,觉得几分怀念的琴里结束话题,独自往公园方向走去。被留在原地的折纸仍旧在意,显然未被说服,同时又希望对方是正确的:
“但愿如你所言......”
咂咂嘴,把烦恼事情丢甩一旁,努力让自我心境平稳后,重新振作精神想既定终点的自家附近小跑而去。没记错的话想见的人应该正在那边。
没过多长时间发生的事,证明她的不安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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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各类店铺的橱窗外围,蓝色短发的男孩依次经过数家店面、分别驻足片刻功夫。每当提出一种可能的随即便立马将之否定,在来来回回的踱步犹疑中,需要下达的决定长久推迟。
“棒棒糖?不不不,再吃真的会蛀牙;漫画书?更有问题,琴里喜好从没固定,而且万一导致成绩退步......”
“很难想好吗?你------”
身后明显有人叫自己,男孩当下回身,上移的目光碰巧与来者重合交汇,他本人传递出善意,同样蓄留短发的中心面孔少年眼神则耐人寻味。
“请问这位大哥哥,我们以前在哪见过面吗?看你挺眼熟。”
“并没有,我们是头次相遇,而且往后也不会再见。你眼前的只是位路过的路人,不要在意。”
过去未来,两位士道碰面!
“妹妹生日,给她挑礼物吧。”
“你怎么知道?”
幼年的自己露出崇拜视线,估计是把面前的人当成某种魔术师。抱歉,然而他完全没有带来快乐的想法;相反,仅仅是来浇一盆彻骨寒冷的凉水。
“我明白你十分在意她、也想着永远拼尽全力的保护下去。但这份呵护打算继续多久?到她结婚?届时仍然不放心义妹的你,难道得跟她商议让‘哥哥继续留在身边照顾你’、去提这种无理要求?”
“额,话里带刺啊。以前无意中得罪大哥哥吗?是的话我道歉......”
客气俯身致歉,却令对方愈发不快:
“对,你得罪过我-------单单这份对妹妹的关心,便令我无法容忍。你并非在照顾妹妹,只是慢慢让她变得软弱。相比来到五河家的头几年,义抹多近来越来越依靠你。开心、喜悦吗?无耻地想害她到合适?五河士道,绝非是琴里需要哥哥,只是身为兄长的你在单方面进行撒娇!”
因为是自己,所以不必留情;更因为是自己,所以无比懂得对那时的‘我’,妹妹究竟在心中不可缺少到何等地步。六七岁不喜欢哥哥却很独立、和八岁时把所有成长障碍都推给‘我’,后者让他高兴,前者更加喜欢。
没想过有人能把内心看得如此透彻。无法否认事实、被少年士道气势震慑,两方因素相加,令男孩呆愣住。
“哼,无话可说?可我尚有很多。你有终生保护她的能力吗?假设当哥哥的家伙最终死在妹妹前面,那时被留下独自啜泣的她呢?”
“......说够了吧!”
滔滔不绝直指心脏的口吻终于使男孩暴躁发怒。显而易见不会被他盖过威势,旋即更大声怒吼:“不够,在你放弃溺爱前远远不够!”
两边马路的行人,因惊雷般的吼声纷纷投以关注。这正是某人所愿,在今天,他便要令幼年的自己醒悟------
一拳,不夹带任何灵力,纯粹凭借本身全部力量挥打的拳头、令目标倒飞出去。瘦弱身躯跟橱窗发生撞击,令厚重玻璃都剧烈摇晃起来。
“喂,你怎么打人......”
动手前还仅作为观众停步观望的旁人,以某男声起头开始维持公道。潮水般席卷而来的指责接连不断,当事者则全不在乎,最后瞥眼男孩,不屑嘲讽:
“无能的东西,为妹妹真心考虑就给我想清楚。被坚强的兄长保护和自己变得坚强,哪个对她才是好事!!”
朝人群的某处薄弱方向步去,端摆强硬姿态地强制分开人流,几次穿梭间即挤身脱走,消失众人眼底。
幼年士道在他还未离开前便自悬空位置摔到地面,从口鼻喷吐的少量血液,部分源于拳头、部分来自摔伤。
“高中生外表竟然如此恶棍,小弟弟,需要叔叔帮忙叫你父母来吗?”
认得好心凑拢的中年男人,是某家商店老板。咳出几口浑浊唾液,在刚才心灵受到沉重敲响、并认真反思一年来自己失当的表现后,下定决意:
“不用麻烦,我只要买件东西。闲逛时从店里看见女孩用的黑色缎带......”
顷刻走出百米距离,在路上士道总算弄懂某件事:“原来小时候遭遇到的恶劣高中男生,是五年后情感冷淡下来的‘我’!”
从来到过去心中便透出彻骨寒意,猜想是跟澪她们相关吧。唯独此事该好好感谢二人。否则再过五年,都难以体会到往昔自己溺爱琴里到何种地步,更别提后来约定坚强的事。
刻入体内的封印会令他随着时间推移,情感越来越冷漠,对自己或别人都是。且没有解除办法。
自然,这些他完全不知情,但足够确定------他喜欢目前的自我:
“被戳到痛处,所以无比讨厌他,为了不成为过分的人,比以前更温柔对待别人......无益之举,极度愚蠢。”
照射途中店家使用的镜子,从内看到张令心情烦躁的脸:
“到头来我是在拼命阻止自己,变成未来的自己!真是白痴,现在的我也是白痴。幸亏好在------如今多少变得顺眼些!”
拳势轰向镜中之人令镜面崩碎,可笑的人,终于消失了。鲜血沿着手背自指尖滴落,将脚边浸红。少年自顾自发出刺耳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