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游乐场吃枣药丸!”
鬼屋入口的确是骇人的布置,可从进入以后再走几十米却完全变味。明亮光线、散发温暖气息的周围装潢色调;沿途不断从墙壁机关中窜出来的、虽然是货真价实的鬼怪人偶,但犹如女孩子的花哨打扮直接令恐怖感受转化为可笑。
“哇吼!”
木乃伊模样的怪物堵在士道和四糸乃面前,它那称得上后现代主义风格的化妆,即便配合凄厉的吼声,也只会让人滑稽,四糸乃更当即轻笑出来。
“呜呜~~~~(>_<)~~~~”发出类似心灵受伤小动物的哀叫,旋即被因为自尊受挫地蹲在墙角、抱起膝头,把脑袋埋进腿里的样子无疑就在闹别扭。
“不难过不难过,你很吓人,真的!”
萝莉小跑过去拍肩安慰,开始对方还晃动肩膀、气势微弱的发脾气,但宽慰次数多起来后,它终于敞开心扉,趴在四糸乃怀中抽泣起来。从眼眶流出的彩色液体应该是颜料混合体(PД`q。)。
“吓人的怪物反被游客治愈是要怎样?”
回应吐槽,面部正对少年的木乃伊张嘴,露出口腔里的洒水枪机关,并把浑浊液体射满士道整张脸。
“......幸好不是那种很难清理的。”拿出纸巾拭去这些黏糊。
有报复自然也会有答谢。恢复精神的木乃伊离开女孩,从绷带下取出颗鸡蛋大小的彩蛋,塞到四糸乃手中,意思是当做感谢的礼物。
不容推辞它即转回墙面里的密道,身形消失不见。
“机械能做得这么这么逼真?今天算大开眼界了。”
“善意的回馈,只要对别人好,对方一定......”
话戛然而止,看着反转后的自己,正是由于对上面这句话抱有相当疑问,才变成如今姿态。回想当初管家说出的“忠告”,女孩已经难以再单纯的相信何人!
“对方......也未必呢。”
气氛发生些许异变,向阴沉方向靠拢。不明白其中细节的士道,知道不能让她继续钻牛角尖,于是拉起小手,把人带往通往鬼屋深层的长廊尽头。
反射入眼瞳的同样是比较柔和的光线,距离二人前方几十米的是类比举办歌剧的高台,区别在于上面没有一人。周围则是好像儿童玩具屋的摆设,各种玩具、洋娃娃应有尽有。
“正常的设施散发恐怖气息,该恐怖的东西透露温馨兼带滑稽感觉。难怪除我们以外就再没看见其它游客......”
整个房间如同具有生命,在客人到来脚踏实地的瞬息,原先合拢的幕布缓缓朝左右两边来开,露出里面空旷场台。咔咔,齿轮咬合动静清晰传出;台面此前凹下去的一块地板从地下升起浮上,一个蓝发头发的女孩木偶,由悬挂天花板上的透明丝线操纵。
垂低的木头脑袋径直抬起,动作由僵硬变得灵活。舞动着手足的她看来十分开心、快乐。这时周围舞台出现其他人偶,剧目正式上演。
士道没留意到,自人偶登场时,四糸乃的面色就彻底罩上层灰色。
节目的大致故事内容,是讲述一位从小生长在孤儿院的女孩,在某一日无疑撞见毒贩们的毒品交易现场。过去从恩同父亲的院长哪里了解到基本防范毒品的知识后,她明白眼前这些白色粉末是被警察们所禁止的,遇见的这些哥哥叔叔们则是在做犯罪的事。
不小心叫出声的她被毒贩们发现行踪,随即展开逃跑的女孩、利用几条不为人知的小路躲开犯人,顺利回到孤儿院。犹豫是否要告诉院长的几天时间里,犯人们匿名从外面寄来书信,内容是苦苦哀求女孩不要揭发他们。坚信犯错的人们都会改正,不愿意这些人被抓走,因而最终选择隐瞒。
时隔将近一年,女孩从外购买食材从外归来,发现作为归宿的家被烧毁,纵火者不言而喻。那些家伙把现场伪装成以外,将院里的亲人们全部用锁死在房间里,让他们被活活烧死。之后还企图对她施暴。关键时刻,全身由马赛克包裹的模糊人影出现......
剧目演到临近末结束,木偶头部突兀围绕脖颈急速转着圈子,几圈过后整颗掉在地上,落地时以脑袋上下颠倒形式。此时士道才发觉------
原来把头翻转过来后,依然是张女孩的脸,只不过相貌略微改变点,但无疑还是同一人。衔接脖子的线把脑袋重新吊起,倒翻面容无缝接上。相当于成为“别人”的玩偶女孩,独自说:
“即使再不天真、即便性格变得冷酷。但只要能不再重复相同悲剧,只要可以不给在意的他造成拖累,往后成为怎样的魔鬼都在所不惜!!”
演出终结---------
女人口中的所谓“鬼屋”,真实含义其实是让人看见最恐怖的内心世界,过去经历的切肤痛苦,是作为人偶原型的四糸乃的心头刺。
握紧的肉拳攥成汗液,几次随喉头滚动咽下的心语,终是抑制不住,吞吐出声:“有很想知道的事情问士道先生,愿意听吗?”
“......除非四糸乃讨厌对我倾诉,否则随时欢迎。”犹豫是不确定自己的倾听对她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作用是好是坏。还有两人间的关系要不要进行本质性的突破。
“即便知道正确的做法,我也难以做到去怀疑人。知道世上的绝非都是好人,可要对他们提防、警戒,好困难啊......”
任凭身子借力倾倒在少年靠来的肩膀,语调慢慢成为大哭:
“质疑对象越多、对越多人保持非善意的感情,身边的人便越难信任;甚至有时心里在害怕,是不是就连士道先生也不在乎自己、仅把四糸乃当做随性施舍的......哇哇哇哇!”哭声比以前听到的任何一次都痛苦难受。
难以共鸣女孩的悲伤,失去感知情感这一基本能力的他,已经无法再对任何人的痛苦产生反应。但------
“无法区别去相信人的话,只管负责去相信所有人。就按过去四糸乃的错误做法坚持下去!至于其中企图伤害你的,我会要他们好看。你面对的所有恶意,我会挡在最前面代替承受;四糸乃需要做的、只是接受一切回赠来的善良,沐浴在个人喜欢享受的善意里......”
完全懂了,自我对女孩怀抱的是何种情感--------不是哥哥对于另一位年幼妹妹、或者父亲照顾可爱女儿的想法。虽然“可爱”和“想要照顾”两点千真万确!但更准确形容,则是出自男性对女性的保护欲;且这份想保护的思绪,逐渐演化成希望永远守护她的意志。解释清楚些,即为另种类型的喜欢!
“可、可是,会给士道先生造成负担......”
“十分乐意接受这份负担,因为这是馈赠完美礼物是四糸乃给我的、而且全世界只有我一人拥有这份荣幸。尽管让我照顾下去有什么不对?只要你需要,五河士道便永远在这里、在眼前......”
怀里的娇小身子在颤动,拥抱的力度因此愈发加大,保持温柔动作同时,把心里想法传达出去。不知不觉间,黑色灵力的粒子在眼前虚空扩散升腾。反转,解除了!
那位管家打扮的人曾说,如果没有相匹配的实力,“善良”便只是昂贵的负担。且直到今日,四糸乃也找不到足够的理由来反驳这句话。因为它意味着残酷而真实的现实!
不过即便确实是沉重累赘又如何?天真而又单纯相信世界的自己,少年喜欢、自己更喜欢。全世界都没一个可以相信的对象时,身边的他将作为最后一位最值得相信的家人,永恒守候身侧。
放在空置座位的彩蛋爆开,绚烂的礼花于天空旋舞,气氛活力、喜悦起来,像庆祝回归、像祝贺二人关系发生根本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