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终传,命数到如此,便终于了了旧于土。
大正天皇只即位了短短的十四年,便骤然长逝于御所之中,新的天皇即位之后,成为了这片土地的新的主人。
新的天皇改年号为[昭和],是为昭和天皇。
自进入了这个年代开始,极东之地的野心极速膨胀。想以区区的九州四国的力量,吞噬掉整个世界。
要想浇灌、爱护名为【东亚一统】的樱花树,需要用无尽的业障与他国的尸骨来浇灌这颗永远无法满足的樱花树。
开出来的花带着他国的鲜血,樱花开的鲜艳之下,是枝条在吸取尸骨的养分。
(樱花树下埋着何人的尸体,比较有名的一句了。)
不过,尽管如此,那也只是人类的野心,是事关人类的【恶】。与在樱乡町的妖怪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但是仍会注定这个消息,毕竟……由无尽野心挑起的战争,那罪恶的业障……终究会抱缠世界因果其身,而让万民堕入无尽业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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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三年(1928年),冬,12月31日。
已经是寒冷的冬天,白雪覆盖住了御神木所有的樱花以及枝条。
樱花依旧未有凋落,盛开出那无垢而纯洁的樱花。,只是如果想观赏樱花之雨的话,那得等到下一个春天了。
由于御神木遮住了整个神社,所以冬日的雪是半分没有落到神社。取而代之的是雪化成的水落下,导致在神社之中,要移动到其他殿的时候,总是要带把伞在手中才行。
银仙披着棉袍,坐在庭院的地板上,手持着烟斗,望着上方的樱花树,静而不语。
“呼……”
烟斗内的烟火渐渐漫燃,银仙嘬一口其中的云雾,对着天空在此来了一个吞云吐雾。
云雾慢慢上升,随后又缓缓消逝,嘛,毕竟不是战场上的硝烟,仿佛人命一般,坚硬又易逝。
“呼,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银仙苦笑道,感觉年纪大了总会胡思乱想呢。
“祗園精舍の鐘の聲,諸行無常の響きあり ……(祗园精舍钟声响,世间诸行总无常……)”
平曲刚刚才出口一半,银仙的声音就被打断了。
呜――
远方而来的蒸汽机关车的呜笛之声,打断了银仙要将出口的平曲。
“啧……又来了吗……”
银仙不悦于这蒸汽的鸣笛之声。
不是堪入耳,而是这蒸汽机关车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这声音……那个蒸汽机关车又来了啊。”
信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银仙的身后,一改平时的嘻皮笑脸,转而是有些凝重。
“那群人类快疯了……”
银仙淡淡的道。
“谁说不是呢……那辆蒸汽机关车,又是装满了各种武器……对吧……”
信乐的眼神有点悲伤。
“离车站的不远处,那个该死的军营也已经快建好了……”
银仙吐了口烟气,神色带着微怒。拿着烟杆的手也在不自觉中提起了劲。
“啊啊,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可悲啊……”
信乐苦笑着,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我们守护了这里整整四百余年之久,哪怕是天下乱世的战国时代也无法打破这里的安宁。”
“经历了无数的战役,四百年过去,日之本国在这个时代安稳的得到新生……可是然后呢?”
信乐到这里戛然而止。
“从战国时代的大名们,到德川幕府的治下,以妖怪之身成为神明守护这里四百余年,终究还是逃不过啊……”
银仙接着信乐的话继续下来。
“征兵的兵站也快建好了,即是我等使役神社庇护四百年的话语权,也比不过人们的疯狂。他们要征兵,不愿去的就死在自家的土地上,但即使是这样也比死在他国的土地上好。”
银仙这样说着,抖了一下烟斗,将多余的灰抖了出去。
正如银仙所说的那样,现在国家的征兵制已经是他们这些旧时代的妖怪已经无法阻止的。就算是行使他们自己治下四百年的行使权来阻止人民参军,换来的也估计只有国家的征讨吧。
刚刚的也不过是堂面话,死在自己人的枪下,死在自己的土地上。与多活几年死在他国的土地上,这一点真的,不好说。
银仙真的是有些后悔,引进了大正的旅商。为了让此地变得繁荣昌盛的行为而今却是变成了催命的毒药。
征兵的广告已经贴满了街巷各处,已经有不少的愚民有了加入军队的念头。
银仙与信乐他们也是有心而无力,军队的人已经天天在街中游荡。他们甚至比恶鬼还烦,若不是此地民众阻止,估计这神社他们都想占了当兵营。
(其实已经有佐官来过这里想征用,但碍于民众的阻拦与银仙以神主的身份出面,刻意提及这里的传承,才未有导致这个下场。)
“未来……这片土地的未来,极东之地的未来……会怎么样呢?”
银仙望着那遮蔽天空的樱花,有些嘲讽的问道。
“谁知道呢……”
信乐摇摇头,这个事情已经不是他们可以左右的了。
“话说,你真的要带雪之下鸣子去吗?”
信乐眉头微皱地问道银仙。
“她自己提的要求。”
银仙淡然的道。
“可是我记得不错的话,她的生父母已经……”
“这个她也知道。”
银仙此话一出,瞬间气氛安静了下来。
“正如每一代姬巫女一样,她们所想知的东西,我从来不会拒绝。”
银仙这个时候的脸上充满了苦笑。
“每一代……吗……”
信乐神情有些恍惚。
“时间到底是快还是慢呢……已经过去了整整四百年了啊……”
“代行神明之使守护此地数百余年……算了,我也不好评价什么了。”
信乐转身,提酒离开。
“早点回来,毕竟今天可是元旦新年啊。”
“连我们这里也已经开始启用【西历】了吗?”
“是啊,毕竟已经变了时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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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十六年了,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大有不同了。
十六年前,也是这般寒冷的冬天,银仙带着还婴儿的雪之下鸣子的离开了这里。
十六年前,这里至少还有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可以有住的地方,尽管是烂地方,破茅房。但还是有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可是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了。那怕是废墟,都没有了。
一片白茫茫的地方,除了雪以外什么都没有。
“五年前,这里遭了雪灾与瘟灾,你的原生父母一家也遭了灾,你的父母已经也已经……”
银仙也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了,面具之下也是不忍。
雪之下鸣子看着这白茫茫的一切沉默不语。
雪之下,雪之下,一切因果,都在公平的被雪埋葬着。
“跟我来。”
银仙带着雪之下鸣子来到了一个歪脖子老树下,如果可以仔细看的话,可以见到树下有微微鼓起的,雪下埋着的土包。
“当初请了一些在这里的妖怪,将你的父母一家人埋到这里。”
银仙淡淡的道,当初银仙的确是给了原生父母不少的钱,但是瘟灾加雪灾,这种天灾是他们无能为力的。原本也只是靠着吃老本,得了无可救药的瘟灾与天道的落雪灾,也是无能为力。
他们甚至是还算是好的,至少还有人(妖怪)帮着埋。
“鸣子……”
银仙到这里只有轻声。
这一切是她的选择,她自愿来到这里,来见她只在朦胧记忆中的……她的亲生母亲。如今已经是天人两隔。
“啊啊……银仙大人……”
雪之下鸣子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我……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们……我……我……”
小小的泪水从雪之下鸣子的眼眶中流出,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话语,来面对已经死去的亲生父母一家。
四百年的共八代姬巫女之中,只有雪之下鸣子一人是只仅仅出生数日便被带离了父母身边。也是唯一没有与父母有关记忆的姬巫女。
银仙对此也是无奈,毕竟她也是唯一一个完全由妖怪们养大的姬巫女,离开人间,生活于妖怪之里的她,或许与人类的共同话语,恐怕已经少到可怜。
银仙撑着伞,无言的摸着雪之下鸣子的头。
无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她们就这样,在这老树下待到了日将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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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回到了神社内。
“来的太晚了!庆典要开始了!!”
在通往现实与虚幻的结界的千本鸟居前,信乐提着一个酒壶,半醉半醒的等在那里。
“信乐大叔!”
雪之下鸣子挥挥手,乐呵似的向着信乐那里跑去,信乐微笑的摸了摸她的头,也是乐呵的道。
“快进去吧!大家都在等着的呢。”
“好!”
雪之下鸣子微笑着,穿过了现实与虚幻的结界。
“酒气真甚,什么时候少喝点吧。”
银仙从远方就闻到了信乐的这半身酒气,故意捂了鼻子,没什么好气的道。
“得了吧你,等会你要是不喝酒,让酒吞劝你喝!哈哈哈!!”
笑声怪难听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进了那虚幻的结界之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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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宾客尽欢。
酒醉的妖怪们大口畅饮美酒,欢愉之中享受着佳肴美食。
天时的夜幕下,太鼓尺八声音不断,祭乐之中,只见盛宴如梦幻。
不管界外如何演化,就是天要将塌下,也不会打搅这梦幻的幻想乡之中。
极夜极乐,长盛不衰。妖怪与人类的故事必将在无限的未来得以延续。
直到日出得现之时,才方知,新年已经到了。
妖怪们与巫女双手合十,期待新一年的到来。
希望这样的平淡的物语,可以这祥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