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北斗指东,宜杀生

作者:西南寒蝉 更新时间:2023/4/3 22:25:53 字数:3924

“那他们长得吓人吗?”

面对寒恕的惊人之语,玄昼完全不为所动,仍在纠结素未谋面之人的长相。

“应该吓人吧,不然也不会吸引眼球了。”

“那我们快去看看吧!”玄昼立马忘了礼数,抓着寒恕的袖子就是一阵飞奔,看上去完全不像刚胡吃海喝完的样子。

此处是闹市,人多眼杂,寒恕觉得收敛一点比较好,故而这次没顺着玄昼的心意,手上使了点力气,便把如离弦之箭般的少女拉住了。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在前面走,玄昼在后跟着他。

“哦!”

玄昼比了个完全理解的眼神,来到寒恕的身后,双臂伸得笔直。

随后,寒恕便觉腰间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悬在离地两三寸的高度,直直地向东飞去。

“给我放手啊,你这笨蛋!”

寒恕在反应过来之前,身子已经掠过了小半里地,所幸此时饭点已过,街上的行人算不得多,加上他极力扭动身躯,转换方向,这才没有酿成惨案。

“下界前,我怎么和你说的,非必要,不能在凡俗中滥使力量,你又忘了吗?”

因为没出意外,寒恕并没有真的动怒,只是对着抱头蹲防的玄昼数落道。

若是此地没有其他生灵,任玄昼怎么折腾,寒恕都无所谓,但这里是闹市,寒恕觉得很有必要借此教育一下玄昼,让她深刻地记住,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

子不教,父之过。作为唤醒玄昼的主要负责人,寒恕自觉还是负有约束她的责任的。

被寒恕教育了一顿,脑袋也挨了几下的玄昼,此刻哭唧唧的,原本几近纯白的眼眸,现在含着满满的泪珠。

作为缺乏常识且屡教不改的代价,在没化形前,玄昼也没少挨寒恕的打,但她都没哭过。

所以,如今,这些泪水不是对寒恕棍棒教育的控诉,而是在仙墟跟小姐妹们所学的,射向寒恕的糖衣炮弹。

可惜,玄昼请教的小姐妹们大多也只是理论派,更不知道寒恕对玄昼就是铁石心肠的性子。

于是,玄昼第一次发动眼泪攻势,便收获了预想之外的结果。

“你原来会哭的吗?”

“诶。”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公子,现在可是有个超级无敌美少女在你面前流泪啊,你不应该安慰一下我吗?好歹说句“别哭了”啊!

水镜大师,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应该,会的吧?”

震惊之余,玄昼忘了继续流泪,用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

“我还以为像你们这样高高在上的种族,泪眼完全没有存在必要。”

“这是偏见啦,”玄昼抗议道:“我上次死掉的时候,也痛得掉眼泪啊,嗯,大概。”

所以就是没有,寒恕心中了然。

想不到为了逃避自己的教育,玄昼这家伙还进化出了泪腺。

看来,有必要加大力度了。

“玄昼,还记得我上次揍你后是怎么说的吗?”

玄昼闻言,浑身一僵。

她当然记得,那是在她第五次想偷偷吃掉药园里那株杂草失手,反被告了一状后。

当时公子也是像现在这样和煦地微笑着,一根一根地扒光了她翅膀上的羽毛,后面,后面公子是怎么说来着?

“再敢伤人,我会把你打个半死。”

“噫!”

再听到这句话,玄昼浑身抖得像筛糠似的。

“呜呜呜,公子,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又不是现在揍你,怕什么,”寒恕拍拍气势已如鹌鹑似的玄昼脑袋,“不过要是再敢在下界伤人......”

“不会的,不会的。”玄昼连忙保证。

“那就这样,接下来的路,会好好走吧。”

玄昼连连点头,像个侍女一样紧紧跟在寒恕身后,亦步亦趋。

看她这个畏畏缩缩的样子,寒恕又不禁觉得这次的教育是否有点过头了,呼了口气,转身拉起玄昼的小手。

“走吧。”

“嗯。”

玄昼低着头,糯糯地应答。

她长长的刘海挡了大半张脸,而神识一向不放在自己人身上的寒恕,也没看见她脸上正挂着奸计得逞的笑容。

水镜大师,永远滴神!

公子果然吃软不吃硬,对服软的女孩子完全没有抵抗力呀!

......

闹剧散去后半个时辰,以常人速度行走的二人,终于见到了沈老瞎说的地方。

倒也不难找,能有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热闹地,环顾四周,也只有眼前这家。

“好!”“抽她!”“打死她!”......

还未走近,寒恕就听见了人潮汹涌之声,他眉头一皱,便拉着玄昼挤进了人堆里,凑到了看台前。

只见台上,一神色枯槁的少女,枯坐在张铁椅上,半个身体还被层层铁链捆住,一动不动。

少女麻木地低着头,可惜额前的一点碎发遮不住面容,完整地露出张若不憔悴,也可以称得上俏丽的脸蛋。

但比起这些,少女的四肢更加引人注目。

她破旧衣裳下露出的两节小臂和小腿,其上竟无一点血肉攀附,若不是看到它们完完整整地连接在血肉尚存的关节处,只怕大多数人会以为这是什么拙劣的戏法。

相较于常人,寒恕观察地更仔细,他明明白白地看见,那双空荡荡的白骨手臂的小指,都缺了一节。

站在看台上的另一人,是个泼皮样的大汉,衣领斜放,裸露着半拉胸膛,高举着皮鞭,嘴上叫嚷着:

“大伙也别光嚷啊,寻常兵器可伤不得这白骨精,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道爷我就用法力狠狠地抽她!”

如此,便又引得底下看客一阵喧哗,有点闲钱的也纷纷掷到台前的盆里。

那大汉也真有点眼力傍身,扫了一眼盆子里的各式钱币,便估好了价。

“道爷我童叟无欺,一两银子打一鞭,今天,谢谢各位朋友捧场,这二两半的银钱我就再打三鞭。”

底下又是阵叫好声。

而后,大汉运气发力,倒也真舍得力气,鞭子在空中舞地哗哗响,重重地砸了少女三下。

每一鞭,都打得少女皮开肉绽,鞭子与皮肉触碰的声音,直听得人牙酸。

但即使这样,被绑在椅子上的少女仿佛丢了魂似的,除了被鞭打时,身体本能地发出了呜咽声,其他时刻竟再无多余的反应。

看客们一边啧啧称奇,说这肯定是妖怪,常人吃了这三鞭,哪有不吃痛叫喊的,另一边,又惋惜这妖怪没能多叫几声,让大伙多乐呵会儿。

玄昼看向寒恕,她本身没有多少善恶是非之分,只是本能地对此地感到厌恶,而且她觉得自家公子可不是个冷血到能对这幅场景无动于衷的人。

明明还在仙墟的时候,公子他看见有人凌虐未开智的小兽,都会把对方训斥到痛哭流涕的说。

“公子...”

有了刚刚的教训,玄昼也学聪明了,打算向姐姐符宵学习,做个小鸟依人的侍女,公子说往东就绝不往北,更不能擅自主张替公子做决定。

“不急。”

说完,寒恕转身向周围一年轻男子问道:“这位兄台,这上面的可真是个妖怪?”

“外地的是吧?”年轻男子刚刚精神高潮,现在还在品尝余味中,态度倒十分友好,悄**地附在寒恕耳边说道:“你觉得她是就是,不是也便不是。”

“这,不知何解?”

“年轻了吧。”年轻男子此刻又多了种教育后生的快感,索性也不遮遮掩掩了,搂着寒恕的肩膀,头头是道地分析道:

“这女娃子,你说她是妖吗,那当然不是,偷偷告诉你,她之前是西市那边的,前两年她爹娘还来这里搅场哩。”

“但你若说她不是妖,现在都这副鬼样子了,哪里算得上是人呢?”

“所以,”年轻男子一脸高深地总结道:“在这里,她就是妖,来这里看戏的,哪个会把她当人呢?”

“受教了。”寒恕拱拱手,没什么表示,深深地看了一眼台上的少女后,就继续跟着众人看戏。

许是刚刚挥鞭的力道大了点,少女身上破旧的衣裳被抽烂了几处,露出了与常人一样的肌肤。

这光景,被底下的有心之徒捕捉到,内心升腾起了旖旎的想法。

不多时,台下就有人喊道:“道爷,你把这妖怪的衣服扒了,也让我们瞧瞧妖怪衣服底下是不是白骨啊?”

此话一出倒砸出一片附和之声,人群里立马洋溢着不怀好意的大笑声。

台上的少女,半只耳朵听到这话,早已如死灰的内心竟开始泛起涟漪,久违的羞耻之心前所未有地鼓胀着。

旁边的大汉不置可否,心里却在考虑得失。

这小丫头再来个一两次也该没用了,报废前弄一笔大的似乎也不错。

“好,既然各位朋友如此捧场,道爷我也豁出去了,别看这妖怪虽被绑着,一身的妖力却内蕴其中,分毫不减,还望各位朋友再捧个钱场,给道爷我的法力镀层金气,如此,道爷拼着一身修为不要,也要破开此妖的妖气,给各位开开眼界。”

底下又是一浪推一浪的叫好之声,比起之前,大伙的撒币欲望明显更加高涨,不到半分钟,台前的大盆已被钱币塞得满满当当。

“唉。”寒恕叹气。

一个发育不良,胸前没有三两肉,和玄昼一样平坦得能跑马的少女,竟也能引得群众们共掷千金。

他已经看到台上的少女不再麻木,看到她开始颤抖的身姿,那也不必再袖手旁观了。

台上,大汉看着盆满钵满的铜盆,心满意足,便丢下鞭子,径直走近少女,准备为大家伙开开眼界。

然后,他就看到有个猴急的少年直接跃上了高台。

但还未等他出声喝止,便觉天旋地转,整个人丢了意识。

跟在寒恕身后的玄昼,拍了拍手掌,看也不看一眼她的杰作。

台下的观众一时哑然,他们努力地揉眼,也看不清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大活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只留下一滩褐色的液体。

寒恕走近被捆在铁椅上的少女,轻柔地问道:“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少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隐隐约约地明白,这个温柔声音的主人,好像是来拯救自己的。

于是她想抬起头,然而早已僵化的颈骨阻止了她,她想看清眼前的人,早已模糊的眼睛只传回了朦胧的白色,她想大喊,口腔中断了半截的舌头却只能发出吚吚呜呜的声音。

她死心了,只想默默流泪,早已干涸的眼眶却再难湿润。

寒恕没等到像样的回复,也并不妨碍他为少女渡去一道法力。

紧接着,他从容不迫地将盆里的钱币一一纳入虚空,做完这一切,才对台下呆若木鸡的看客们拱手道:“道爷既已先下地府,接下来,便由在下为各位朋友表演两手戏法吧。”

“这第一个戏法,叫做肉白骨。”

话音落毕,少女本已只剩皑皑白骨的四肢上,此刻竟有血肉凭空再生,这些新生的血肉如肆意疯长的爬山虎,迅速地攀附在白骨上。

不过两三个呼吸,少女整个人已是脱胎换骨,四肢百骸皆与常人无异。

这样的奇观,底下的人何曾见过,就算是住在内城里的神仙们,也没听说哪位能治愈残肢的啊,更遑论血肉再生。

“哎呀,活神仙啊!”

“神仙显灵!神仙显灵!”

种种惊呼,不一而足。

已复原如初的崔伶,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新生的双臂,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身上本已损伤坏死的各处器官,此时也都完好如初。

她的眼眶重新流出了泪水,怔怔地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素衣少年。

寒恕伸出双手,压住台下观众们的热情发言,继续说道:“今日北斗指东,天下皆春,生灵繁衍,故宜杀生。”

“我要表演的第二个戏法呢,便叫飞剑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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