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今天办丧事的多，你晚上的生意可不好做喽。”
“...哪里哪里，”尽管不认识眼前的男青年，老板娘还是结结巴巴地回应道，“都要仰仗各位老主顾。”
寒恕应声看去，只见来人同样是一男一女的组合。
男子青年模样，一袭青衣，模样长得人畜无害，脸上也挂着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而那女子，则是副少女身段，全身上下最为惹眼的就是她头上戴着的，一顶大大的，颇具西域风情的遮阳帽。
大大的帽子，遮住了少女低垂的面庞，但仅仅凭那露出的小嘴，也能推测出其主人大概是个美人。
如果仅仅是这样，见惯风浪的老板娘也不会惊慌失措，这对男女最为惊异之处，便在于那少女身后藏不住的大尾巴。
那条大尾巴，简直就像个放大版的毛笔尖，蓬蓬松松，除了尾巴尖儿那一点是黑色的，其余的毛发都是如雪般的纯白。
也不怪老板娘会愣住，原来是店里进了位狐妖。
以这狐妖少女的模样，若放在东土，说不定会被视为闺中之趣，亦或做野狐书生之类的笑谈，一笑置之。
但这里是北漠，妖族真实存在的北漠。
“今日要办正事，我就不饮酒了，就来两碟油豆腐吧。”
和善青年如此说着，牵着狐妖少女的手来到柜台前，排出十文大钱。
见老板娘还是傻站着不动，寒恕站起身来，宽慰了一下老板娘，支使她去准备客人的点单，随后，向那青年拱手道：“白玉京寒恕，敢问道友来此做甚啊？”
“散修林荼，见过寒道友。”
林荼倒也客气，先道声招呼才点明来意。
“我今来此，一是与道友一样，办事的途中顺便看看风景，这第二吗...道友你猜？”
寒恕打量了一下这个修为已至人道绝巅的散修，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莫不是为了我而来？”
“正是，”林荼轻笑，不急着解释，反倒是先请寒恕一同落座，而后才娓娓道来，“道友年纪轻轻，却是一等一的天骄，有人想要你的命，而且价码开得极高，我为利所动，接了下来。但以大欺小，终究不是君子所为，今日看道友今日闲暇，林某不请自来，先教道友知晓，日后也做个明白鬼。”
林荼所言，句句不离生死，表面上却风轻云淡，仿佛他不是要取寒恕的性命，而是要给寒恕报个信。
“道友不现在出手吗？”寒恕反问地也很轻易，好像要被刺杀的不是他一样。
“哎，寒道友是何等人物，要杀你，不说要沐浴更衣、焚香祭神，至少也要挑个黄道吉日吧。”
“今天就是个好日子啊，”寒恕还示意般指了指窗外。
松屋外锣鼓唢呐之声震天响，孝子贤孙系在臂上的白绫，门前的挂纸，开席前布置的喧哗，凡此种种皆证明他所言非虚。
这也是因为寒恕心善，不忍剩下的无辜之人多过几天丧期，多办一场葬礼，所以让那些被株连之徒昨夜一齐暴毙，方便他们剩下的家人，或街坊邻居，在今天这个吉日里一并解决了丧葬之事。
“不行不行，”林荼摆摆手，“怎么能让这些渣滓陪寒道友黄泉路同行呢？”
“那，何时动手？”
寒恕跃跃欲试。
“看心情吧，左右不过这几天了，”林荼摸着下巴说道，“啊，不过寒道友勿虑，林某绝不为小人行径，若哪日突来了兴致，必先告知道友。”
“林道友也真是性情中人啊。”
寒恕感慨一番，又好奇地发问：“不过我有一事不明，道友接下委托前，不先问清我的身份吗？”
“什么身份？白玉京首徒，太上的真传，七星的开阳星君，还是夫子的四弟子？”
林荼玩味地反问道。
寒恕更疑惑了，平日里他虽不怎么在意自己一水儿的身份，但也明白，这些身份放在修行界，也是非常炸裂的存在，一个散修，为什么敢明知故犯？
难不成，是他闭门造车久了，未亲自到上界走动，没发现仙门的威慑力已经不比从前了？
“三家仙门的核心弟子，这身份确实大的离奇，”林荼话锋一转，“但我看道友也不像是仗着身世背景压人的人，难道不明白这些在生死面前，所谓的身份都是虚妄吗？”
“也对，是我忽略了，亡命之徒确实常常背理而行。”
寒恕点点头，继续问道：“我观林道友一身修为已是仙人之下一等一了，此番为我而来，可是被许诺了仙缘？”
“仙缘缥缈，哪有这么容易得的呢，”林荼依旧微笑，“你这样的仙门弟子，应该也不用我来解释，哪怕是成为伪仙的机会，对我这样的修士有多大的诱惑。”
“若有成道机会，向仙人出剑我亦不疑，何况举手之劳呢。”
林荼说的稳操胜券，事实也诚然如此。
他是人道绝巅的天人境圆满修士，距离得道成仙只差那天堑般的最后一步。
而寒恕呢，他昨日出手时的法力波动与情报上所言一致，不过是人道第一境的开脉境水准。
而寒恕即使来头再大，师门给的法宝再多，还能一口气跨越六个大境界，压着林荼打吗？
天人境对开脉境下手，这都不是大炮打蚊子的程度了，简直可以说是以东海之水来填小土坑。
修士里，不要脸皮要利益不算什么丑闻，但高阶修士多多少少也是要顾点身份的，像林荼这样完全不要脸面的以大欺小行为，放在仙道以来两万年的时间里，也算是凤毛麟角。
寒恕看了一眼林荼，看出他的大限之期估摸着也就这两年了，便知其所言非虚。
“林道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寒道友但问无妨。”
寒恕关切地问道：“道友若真的得手了，道友和你背后那人，能承受来自仙门的怒火吗？”
“嗯，这个吗，我想，大概没问题吧。”林荼坦然回答道。
“多谢道友解惑。”
“举手之劳罢了，来日，还请道友百忙之中拨冗赴死。林荼很礼貌地回复道。
“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