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为啥要和这小子比喝酒来着?
大汉咕咚咕咚咽下手中最后一碗酒水,余光死死盯着寒恕,最后在不甘中昏倒在酒桌上。
“袁姑娘,请,就由在下送你回家吧。”
寒恕站起身,气定神闲地邀请袁兰。
“哦,哦。”
已经喝了半壶茶水,清醒多了的袁兰,不假思索地应下了。
或许是因为寒恕出手相助,或许是因为寒恕独战群雄,一个人喝倒了七个壮汉,她不知怎的,觉得眼前的青年十足的靠谱,不自觉地就想依靠他。
“客官,客官!”寒恕还未动身,店小二就叫住了他,“你订的那间房?”
“先给我留着吧。”
“还有这酒?”
店小二指指了脚下的一片狼藉。
寒恕看了看满地的酒坛子,掏了腰包,付了他喝的酒钱。
“剩下的等他们醒了问他们要吧。”
“好勒!”
寒恕推开客栈大门,深吸口气,往外走去,即使是暮春,夜晚的气温还是有点低,用来提神醒脑还算不错。
袁兰背着竹篓,紧随其后,边追边问。
“公子,还没请教姓名。”
“哦,我姓寒,单名一个恕字。”
“我叫袁兰,梅兰竹菊的兰。”
黑漆漆的夜里,唯有天上一轮明月绽放光华,袁兰有点夜盲症,故而紧随着寒恕的脚步,避开路上的一些障碍。
哎,等等,怎么变成我带路了?不过在宵禁的大街上,由个少女在前面带路也确实不好。
想到这里,寒恕停了下来,向袁兰询问地址。
袁兰也这才恍然,明明是送她回家,她却冒冒失失地没有说明目的地。
交流了一番,依旧是寒恕在前带路,袁兰在后紧随。
“寒公子,你刚才为何要帮我解围啊?”
寒恕没回头,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想帮就帮喽,哪有什么理由。”
“怎么,难道我坏了你的好事?”
寒恕说完,又调侃道。
“不...”
袁兰用微凉的手掌使劲揉了揉脸蛋,有些失落地回答道。
袁兰今年十六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虽自知是痴心妄想,但她还是有点希冀能从寒恕嘴里听到一点能让她春心萌动的回答。
“哈哈,袁姑娘长得标致,身材也不错,不必担心婚嫁之事的。”
寒恕未卜先知,一番妄言说得袁兰面红耳赤。
“寒公子,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在下一路走南闯北,见识的人多了,也能猜个十有八九。”
走在前面的寒恕面不改色,信口开河。
他确实是凭空猜的,没有借助神通道法,不过能猜对不是因为他阅历有多深,更多的是因为一种道不明的天赋。
袁兰见小心思被戳破,开始自怨自艾道:“公子说笑了,谁会看上我啊,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还有个躺在床上的娘,小菊也......”
话还没说完,少女缄默。
有隐情吗?好了,今夜可以晚点睡了。
寒恕身为乐子人的雷达开始报警,突然站定,转过身来对着袁兰真诚地说道:“袁姑娘,不瞒你说,其实在下也略通医术,我的授业恩师也时常教导我要扶危济困,不知可否让在下为令堂医治一番?”
面对倏然一转的话锋,袁兰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理顺了事情脉络,才气势不足地回道:“可是,我家出不起看病的钱。”
“哈哈,当然是义诊了,”寒恕看向袁兰背着的竹篓,建议道:“若袁姑娘过意不去,就将这篮菜转卖给我吧,在下正好有只,额,兽宠,需要饲养。”
“转卖?不行不行,我怎么可以收寒公子的钱。”
袁兰赶忙拒绝道。
“不,你先前不是答应好由那街坊买下吗?想必是有燃眉之急吧,我横刀夺爱,已叫你失信,不可再叫你吃亏了。”
寒恕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袁兰说道。
“寒公子...”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清点一下,数目可对?”
寒恕斩钉截铁地为这桩买卖画下句号,掏出些零碎的钱币递给袁兰。
袁兰接过一看,发现竟然和之前卖的菜价分文不差。
好厉害,阅历深,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到吗?
袁兰刚稀里糊涂地点头,身后的竹篓就被寒恕拿了过去,背后一轻。
少女紧紧攥着手中的钱币,看着寒恕背着竹篓的背影,心底里的柔软之处被狠狠击中。
又走了一段路,袁兰终于鼓起了勇气,轻轻地问道:“寒公子,你可有婚配?”
寒恕耳朵好使,把充满少女心的疑问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思考了一会,回答道:“没有。”
“那,我...”
袁兰那凝聚了一生勇气的宣言还未脱口,便被一声巨响惊散。
“呀!老人家,没事吧?”
寒恕见是一拉车的老人没注意道,一边的车轮半陷进大道旁排水的沟渠中,整个人也被带着翻了个身,连忙跑过去询问。
“无事无事,老头子一不留神,让贵人费心了。”老车夫调整好身形,借着月光,见是一魁梧青年,连忙回话道。
而后,老车夫使劲发力,想把大车拉回正轨,却始终差点力气,车上用麻绳绑紧的几口大瓮,晃晃荡荡的,就是难以摆正。
“我来帮你。”
寒恕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相助。
那料老车夫听了这话,慌了神,连忙摆手,“不可不可,贵人怎么能碰这些腌臜物呢。”
后头跟上来的袁兰,待看清老车夫和他的大车所盛之物,后退了半步,对着寒恕劝阻道:“寒公子,还是不要靠近比较好。”
“为何?”
袁兰虽不在意空气里的气味,却也红着脸说道:
“这位老人家,是夜游神哩。”
“姑娘家说话就是拧巴,什么夜游神,老头子我就是个挑粪的吗。”
老车夫满不在乎的说道。
夜游神,本指专在夜间四处游荡巡行的凶神,没想到藉由广大人民的创造力,在北漠还成了打更、掏粪这些只能在夜里干活的低贱之人的雅称。
“那又如何,五谷轮回之物罢了。”
寒恕同样满不在乎,上前帮老车夫拉回了车架。
袁兰看着这样的寒恕,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勇气是多么盲目。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呢。
袁兰眼神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