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慈幼庄的主人,朱蠡每天都起的很早,虽然庄内收留的孤儿们起的更早。
朱蠡接过奴仆递过来的杨柳枝,在嘴里嚼细了,便开始刷牙,仔仔细细糊弄了一番后,再含一口温茶水,吐到种植着蔷薇的花盆里。
“小四啊,那群小猪猡昨天干的怎么样啊。”
坐在布局讲究、一应俱全的庭院内,朱蠡捧着碗红油抄手,边吃边问边上的仆从。
“老爷,还没干完一半呢。”
“什么!”朱蠡登时大发雷霆,将手里的碗重重地放在石桌上,“吃我的,用我的,这么点活都干不完,还真不如养群猪仔。”
“昨日做的纸钱,可都卖出去了?”骂完后,朱蠡赶忙想着止损。
“这,也只卖了一半。”
“嘿呀,白花花的银子啊,”朱蠡一拍大腿,吩咐道:“通知伙房那边,他们今天的午饭就别准备了。”
“是。”
“还有,叫那群小兔崽子也别叠纸钱了,省点力气,下午还有一单洗衣服的呢。”
“是。”
“妈的,”朱蠡还是愤愤不平,“昨天那是多好的机会啊,全坊市几百家的生意,我还用了胜儿的名才拿到手,这群没爹娘养的,还敢在这个时候给我磨洋工!”
“老爷,那些孤儿很多都病了,完不成情有可原啊。”
许是于心不忍,奴仆还是为慈幼庄的孤儿们说了句公道话。
“病了?放你娘的屁,收他们进来的时候,哪个不是病恹恹,快死的样子,老子给他们吃,给他们住,他们还能病啦?我看啊,就是偷懒,偷懒是吧,吩咐伙房,他们今天晚饭也没了!”
“是...”
朱蠡越想越气,越想越窝火,他给那些快要饿死的孤儿提供食宿,不过是要求他们把睡觉以外的时间为他无偿劳动,而这群小崽子,一吃饱饭,就生了狡猾的心思,每日总有一两个要装病旷工的,屡屡把他定下的指标拉低。
朱蠡体胖却不心宽,心里的郁火一直下不去,想去鞭打那些小崽子解闷,又担心下午又冒出几个借机请假的刺头。
唉,我就是心太软,当年跟我一样富的几个家伙,干哪行不都是把人当牲口使,我呢,盘下这家慈幼庄,还要事事为这群小崽子考虑,干了几年,老子倒成了最穷的那一个。
罢了,心善难发财,就当给胜儿积德了,朱蠡宽慰了一下自己,又叫仆从取来些金银,打算去迎仙楼找老相好泄泄火。
朱蠡刚打扮好,还未等取金银的仆从回来,就听到门口有人敲门。
哟,又来了新货。
出于马上又要多一个免费劳动力的喜悦,朱蠡也不呼唤左右了,自己挪动肥胖的身躯去开了门。
一开门,朱蠡没想到看见的不是骨瘦如柴的父母或弃孩,而是贵气逼人的一对男女。
朱蠡脑筋一转,就猜测到了这二人的来意。
几年前,他的名声还没被那些愚夫愚妇污蔑时,也经常有贵家公子小姐们来象征性地到他这慈幼庄做做善事,扬点善名。
不久远的记忆慢慢复苏,朱蠡的脸立刻笑成了菊花状,紧忙邀请门口的二人入内。
“哎呀,这位公子,快快入内,来我慈幼庄可是要...”
寒恕领着玄昼跨过高阶,平静地说道:“来找个人。”
懂了,这是来买奴隶了。
这里的孤儿,在管理本地的帮派的名册上可都销户了,不算个人,买回去打杀了也不犯事,刚开始朱蠡干这行时,就做过不少这买卖,不过后来他侄子被宗门选上了,他这个做叔叔的也觉得影响不好,就金盆洗手了。
不过寒恕来的凑巧,朱蠡正心疼昨天亏的银子,索性破破戒,宰这冤大头一笔,好好地回点血。
“哎,那公子你真是找对地方了,”朱蠡大手一挥,吹嘘道:“我这里有大大小小两百多号人,个个长得好,身体棒,我把他们叫来,公子你看上哪个随便挑。”
寒恕反应过来,这老人牙子似乎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却也不急着解释,看着他表演。
朱蠡深知此类客人的脾气,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搓着手问道:“就是不知,公子你能拿出多少酬金啊?”
寒恕笑笑,立马扯谎道:“家里老头子这几天睡不好,找了个道人看,说是我们家积财太多,行善太少所致。这不,老头子给了我一万两银子的银票,叫我多救济些困苦,唉,也不知道今日能花个多少......”
为了效果逼真,寒恕还手搓了几张银票在朱蠡眼前晃了晃。
朱蠡顿时眼睛直了,转过身,一把打落仆从捧着的金银,拉住仆从的耳朵激动地吩咐道:“快!快去把那群小崽子都叫过来,记住,把脸洗干净了,换套新衣服,谁等下敢出声,我就让他饿个五天!”
说完,朱蠡又凑到寒恕跟前讨好道:“老太爷高义,公子也是豪爽,等下孩子到齐了,公子你看上多少我就给您府上送多少。”
“就是不知道这价钱......”
“诶,公子做的是大善事,怎么能谈钱呢?看着给,看着给就行。”
至此,寒恕和朱蠡都默契地大笑起来。
寒恕身边的玄昼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一个人拨弄围墙上的爬山虎去了。
朱蠡瞟到一眼玄昼的身姿,顿时惊为天人,本来心心念念的抱月姑娘和她一比都显得俗不可耐,本来因大生意而被压下的欲火又被勾了起来。
他带着男人都懂的不怀好意的笑,悄**地向寒恕打听道:“公子这婢女,甚是可人啊,不知是家生子,还是哪处买来的?”
寒恕不语,笑的更欢了。
朱蠡色令智昏,加上他先前认定寒恕是个挥霍家财,玩弄他人取乐的纨绔子弟,这会儿见寒恕没有表现出反感,觉得有机可乘,又火上浇油道:
“公子可否割爱,将她借与...”
朱蠡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原地蒸发了,一点组织都未留下,就像整个人被硬生生地从名为现实的画纸上抹去。
寒恕见势不妙,马上支起双臂,抵挡来自玄昼那疯狗般的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