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老实人的算计

作者:西南寒蝉 更新时间:2023/4/17 16:59:53 字数:2234

与伯卿交谈间,寒恕既发动了神通因果,又动用了宝术“知寿”。

“知寿”是万族之一顾燕一族的天赋宝术。

据《万族异闻志》所记,顾燕筑巢于檐下,不分仙凡,巢成则定,百载不易。其能知寿,屋主将死则走,故曰:顾燕不顾,大限将至。

这门宝术的原理并不复杂,就是通过观察生灵神魂损耗,推断余下的寿命。

这种损耗是内在的,不显于外,也不和神魂强度有关,再怎么温养锤炼神魂,使其壮大,这种不可见的损耗都不会慢下一丝一毫。

若想延寿,可以通过修行或服用灵物,将本快磨光的神魂内核补全一部分。

当然,各个境界的生灵寿限是定死的,能延寿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磨损掉的那部分,面对真正的大限,修为再高,灵物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昨日,寒恕没骗沈老瞎,他确实还有三年多好活,但前提是,他自己能去了那份死志。

如今,在寒恕的眼中,伯卿就是那将死之人,可惜他不是顾燕,不会离得远远的,以至于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家伙竟还有心情拙劣地算计自己。

伯卿引颈受戮,就算寒恕动手也不至于道心不稳,但终究留下隐患,日后修行想要无缺无漏地窥探大道,就先得偿还了这段因果。

这是得到一众仙人认可的修行心得,被上界宗门奉为圭臬,教导弟子时,也是三令五申因果之害。

而这因果如何偿还?伯卿一个老光棍,无非就是补偿他的弟子们。

乾元门好歹有个道鼎境的掌门,现在却沦落到和凡俗帮派一样,背后肯定有些难言之隐。

不过,这老小子随手下一步闲棋,还以为我非得瞻前顾后。

寒恕倒不至于生气,只是觉得被小觑了自然要找回场子。

“这样吧,”寒恕也不等伯卿回复,抬手道:“我先杀了你,给你弟子一人一袋子灵石,再送你们全门上下团聚,最后补偿给他们的家人一人一袋金银可好?”

“哈哈,”伯卿只能干笑道:“道友说笑了,错皆在我,门内弟子何辜?”

“你为首恶,勾结匪徒,诸弟子为帮凶,视若无睹,我游历此地,见蛇鼠一窝,怒而拔剑,事后发觉为怒火蒙蔽,痛彻心扉,下定决心痛改前非,散尽家财,偿还逝者亲属,你看,这样听起来是不是很顺耳?”

想了想寒恕所言的修罗场景,伯卿发白的胡须微微颤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颤声说道:“天道昭昭......”

“天道最是昏聩,”寒恕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对伯卿说道:“你也知道,就算我按上述所言做了,结果也是道心无缺,”

到了这里,伯卿哪里看不出来,自己那点小算盘已经被别人敲碎了,当即请罪,“一念之差,冒犯了道友,所错皆在我,还请道友垂怜,放诸弟子一条生路。”

“我不喜欢你的就是这一点。”

寒恕摇头。

他早已理过伯卿的因果,知道伯卿的为人,身为一个修士,因果竟然比一般凡人还要干净,罪业更是几乎没有,便知这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好人。

但这样一个人,也会为了宗门舍命算计他,乃至到最后还不自觉地用言语道德绑架他。

寒恕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很不喜欢。

“你该跪的不是我,是这坊市的百姓,”寒恕转身,“我知你们有自己的难处,但既然收了供奉,没办好事,现在出事情了,至少也该给他们跪一跪吧,丢丢人,以后才能好好办事。”

伯卿听了这话,也终于弄明白了寒恕是个什么样的人,心服口服,便要下跪。

而在伯卿跪下前,一面水镜,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个永乐坊的上空。

这面镜子仿佛没有宽度,透过它倾泻而下的阳光与寻常别无二致,贴着它移动的云彩也未有丝毫停滞。

若不是镜面时不时地泛起涟漪,大多数人都发现不了这出现在头顶上的异物。

事实证明,乾元门确实与凡俗之间没有多少牵扯,以至于伯卿现身于水镜之中时,正抬着头看热闹的居民们都还在好奇这长相衣着皆平平的小老头是谁。

伯卿看着天上的水镜,明白又是寒恕的手段,也不再辩解几句,整个人就直直地跪倒在地,边叩首边喊道:“未察奸邪,乾元门伯卿愧对百姓!”

一直旁观的马彦,见自己的师父和寒恕交谈了几句,就跪下认错,还是在这么多的凡人面前,没来由地为师父感到委屈,情绪激荡,一时间也忘了恐惧,出声辩解道:

“道友明鉴,乾元门弟子拢共四十九人,除了每日修行,剩下的时间就是管着这数十里坊市,每月收的税钱也几乎全部上缴统领府,仅留下衣食之用。我们来了这里,街坊邻居哪个不夸我们好,如今为了几个漏掉的奸徒,又没出人命,就要我师父颜面扫地,是否有失公允。”

还好寒恕已收回了水镜,不然马彦所言怕是要激起一片叫好之声。

寒恕倒不反感直抒胸臆的马彦,只是看着他悠悠地说道:“那伙恶徒不知从何处学了采生割折这旁门左道,你说,他们有修为吗?”

自然是没有的,若真练出了名堂,有了修为,凡人不过蝼蚁,何必靠卖艺来挣钱?

还未等马彦回答,寒恕便替他说了,章口就来。

“自然是没有的,那你说,修士才能施展的邪术,凡人该怎么用?”

这次,不等马彦思考,寒恕就自问自答道:“当然只能用其中的粗浅法子,不断地实验,不断地试错罢了。那你说,试验失败的人会怎么样?”

“死......”

马彦默默开口。

他也打听过崔伶之前的惨状,并不觉得凡人在成为那副模样前能够活下来。

许是嫌诛心之言还不够多,寒恕又悠悠问道:

“崔伶之前有鸡精、狗怪,西市那边有个熊书生,北市的则是鸟人,你说,该有多少人惨遭毒手,他们在此地盘踞了二十三年,又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啊?”

听了这话,马彦只觉胸中一口气堵着,这些市井异闻,他往常觉得不足为信,每每都是一笑置之。

亏他自诩正义,自言与同门护一片坊市安宁,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吗?

想到这里,少年人的傲气受挫,马彦学着师父扑通跪下,嘶吼道:“见难不救,乾元门马彦愧对百姓!”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玄昼,对着从门内向外偷看的一众乾元门弟子挥手大喝道:“这里这里,过来排好队!”

不知道是收到良心的谴责,还是看见师父久跪不起,乾元门前的场地上,一时间人声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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