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尽头的贤者之塔里，老人面对眼前的徒弟，讲述起了曾经的故事。
“亚娜.塔丝维杰，应该是历史上最不像圣女的圣女了。”
“老师，您的意思是？”
“如果把她和勇者比较，在繁华的王都里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圣女大人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一枚金币，而勇者大人会给予一枚金币后，在暗处悄悄地保证他的安全，毕竟一枚金币在贫民窟里还是太过吸引人了。”
“您想说，圣女大人比起勇者，更加欠缺考量吗？可对于圣女而言，她也具备了最基本的仁爱吧？”徒弟困惑地歪过脑袋，露出一副不解的模样。
“仁爱吗？哈哈哈。”老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一个劲地笑个不停。
虽然如此，徒弟还是固执地坚持了自己的观点。“不管怎么样，选择帮助别人，也应该是出于自己的善心吧。”
“不，并不是。”老人摇了摇头，坚决地否定了徒弟的观点，“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人的话，或许是这样没错。但如果是她，那就绝对不可能了。”
“为什么？”
“我应该给你说过吧。”老人挑了挑眉毛，玩味地勾起一抹笑容，“预知的魔眼和它主人的故事。”
“难道说……”
老人点了点头。“是的，作为魔眼的拥有者，圣女亚娜拥有着看破时间的能力。所以，她绝对不可能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小家伙究竟会遭遇怎样的威胁，但即便如此，她仍然选择做出这样的举动。你现在还觉得，这也是善良，也是仁慈吗？”
“这……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成为圣女？”徒弟难以置信道。
“你的问题本身就存在问题。”老人用手指戳了戳徒弟的额头，“难不成你把我教你的都忘干净了？正是因为她是这样的人，所以她才能成为教会的圣女。”
徒弟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见到他这样的反应，老人也没有继续为难的打算，摸了摸胡须，旋即露出顽童般调皮的笑容。
“对了，就当是我附赠的奖励吧。你猜猜，你最仰慕的剑圣大人会做什么？”
徒弟愣了住，随即绞尽脑汁地在脑海里拼凑答案。他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都像是一团浆糊——性格？能力？时间？到底哪个才是影响答案的根本因素？
终于，在沉吟良久后，他试探性地问道：
“给……几枚银币？毕竟剑圣大人绝对会深思熟虑地考虑问题，那位大人也不可能有陷害别人的坏心眼……”
“哈哈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小子只能找到圣女大人乞讨来十几枚铜板，小心谨慎地送出去——或许就连乞丐都不敢收下他的钱，毕竟论可怜，乞丐都可能比不过他呢。”
*
“那个……您好？”
“嗯，您好。”
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眼前穿着贵重衣物的男性。
他竟然和自己一样，蜷缩在巷子的角落里。
“您……哈，不用称呼我这种人为‘您’啦，如您所见，我只是个普通的小乞丐。”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倒是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啊……没有地方去呢。”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既像是遗憾，也像是无奈。
“是吗？真遗憾。”听到对方的回答，小乞丐倒是松了口气。
原本以为是巡捕的富人老爷，结果原来和自己也是一路人。
意识到这里的时候，他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世界上总是会存在落魄的人，无论他原本的身份如何，无论他曾经拥有过什么，命运小姐心情不好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遭殃。
比起自己这样原本就一无所有的人，拥有再失去的感觉一定相当糟糕吧。小乞丐这么想着，逐渐产生了同情的心情。
在男人身边找个了地方，用袖子掸去了灰尘后，他跳到台阶上，把蒙着布的包裹一点一点地打开。
那是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他今天的所有成果。
“喏。”在不多的事物里挑选了一下，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最能填饱肚子的面包递了出去，“今天是你失败的第一天，但是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要习惯……
“——嗯？！”
男人手中的正是小乞丐只在展台里才看过的高档面包。白中泛黄的色泽，看上去就是使用上等小麦作为材料，经过精心烘焙才能生产出的精品——
“你从哪里搞到的这东西！”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黑煤球，再看了看男人手中的白小姐，自卑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差点没抓住自己手中罕有的食物，“蹭”地一声站了起来，哐哐地发出震惊的声音。
“还能怎么搞到的……花钱买的呗。”
男人的眼中满是悲愤，如同面对着自己的仇人一样，对着手中的面包毫不留情地撕扯着。饮其血，吃其肉，哪怕是这样的描述都无法比喻他现在凶狠的姿态。
看样子真的很饿……
“呼。”小乞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再次坐回了台阶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拿钱买的啊……
——诶？拿钱买的？
“既然有钱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呢？找个旅馆不好吗？”他满脸疑惑。
“嘛，节约点也是好事，你以后就会懂了的。”在把最后一块面包塞进了嘴里后，男人大大咧咧地躺到了泥泞的地面上。
虽然小乞丐没买过衣服，也一点都不懂衣服，但这并不妨碍他意识到男人身上的衣服究竟是多么名贵的物件。
“啊，衣服——”
“没事的啦，不会脏的。”男人随意地说着，“再说就算脏了也无所谓，自己用肥皂搓一搓就好了。”
“您的妻子……听上去是位相当厉害的人呢——”
“妻子吗？呵，大概是吧。”
就像是看出了小乞丐眼中的疑惑，男人不急不慢地说道：“就当是个前辈忠告，你听得进去最好，听不进去也无所谓，反正你以后也能明白——”
“千万别把钱给女人保管啊！”
男人痛心疾首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咬牙切齿的悲愤让小乞丐只能木愣愣地点了点头。
——这个男人……似乎很有故事。
他只能这样判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