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帮了那个叫做伊芙的女人？”
“难道不行吗？”薇诺似乎有点不服气，生气地努了努嘴。
……当然只是试图表现出这样的表情而已。就表面而言，诺伊实在没有看出什么能够称之为表情的变化，只能从她的字里行间中推测出她当前的感情。
“我不认为你有那样的闲情雅致。”
血魔是以血为饵食的恶魔，人类在他们的眼中应该和家畜没有什么两样。
换句话说，难道会有人因为猪的繁衍而置气吗？
诺伊认为答案是否定，也正因如此，他才问出了这样的话。
“碰巧那天我心情好，所以好心地帮了她一把——这样的理由也不行吗？”
“才不是好心这样的借口吧？应该是别的更简单的东西才对。”
薇诺浅浅地点头作为肯定。
“所以说啊，太过敏锐的男人可是容易招女孩子讨厌的，诺伊大人。”
“这么说，你承认了？”
“啊——是这样没错呢。”
少女用手指绕了绕她耀金色的秀发：“毕竟他做了不能容忍的事情呢。”
轻柔的话语宛如凝成实体的坚冰，落在地面上，发出了清冷而坚硬的声响。
这是诺伊首次在与她的单独交流中里感知到情绪的存在。
虽然只是再微小不过的，区区音调的起伏罢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诺伊认可了薇诺的回答。
依照血魔少女迄今为止的表现，能够让她产生如此“剧烈”的情绪的可能性只有一种——
“区区一头公猪而已，它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本来是这样的没错，但它似乎没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我也只能稍微——稍微提醒一下它了。”
那样也只是稍微吗。。。
诺伊不免默默腹诽起来。
从身体内部操纵血液的压力，挤碎骨头、内脏，在最大程度地折磨受害者的痛觉神经以后，最后以爆炸作为收尾，以防被他人看出施术的痕迹——
哪怕没有看见实际的过程，诺伊也不难猜测少女所采取的毒辣手段。
“下手可真干净。”
“谢谢夸奖？”
“才不是夸奖。”
诺伊为难地叹了口气。
显然，当那个叫做尤金的家伙试图染指利比蒂娜，或者说，当他产生了这样念头的瞬间，薇诺就已经为他判了死刑。
帮助伊芙报仇雪恨，其实是顺带的事情。
“你故意和我们分开，也是为了给自己腾出时间？”
“这有什么问题吗？”
薇诺歪过脑袋，像是好奇诺伊为什么要问这种显而易见的事。
“不。只是，我不认为利比蒂娜会感谢你为她做这些。”
“我不需要她感谢我。”
薇诺回以相当坚决果断的话语。
诺伊只能又叹了口气。
“恋爱脑真可怕啊——”
“这种话怎么也轮不到你来说。”
“好好好，你说得对。”
诺伊深知再怎样努力都是白费口舌。
……这样的人的确很常见的。他们用“我是为你好”这样大义凛然的话做挡箭牌，把自己哪怕是过激的行为都一个不落地正当化，即便受到指责，也丝毫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想要用他们擅长的“道理”战胜他们实在是一桩难事。
“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呢？要是没有的话——”
“我对小蒂娜一心一意。”
由于本来就是已经几乎贴上墙壁的位置，所以少女向后挪动位置的打算自然落了空。不过，她谨慎地护住胸口的举动，还是让诺伊不算强壮的心脏迸射出血线。
“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承认阁下的剑术很强，但这只是现界程度的实力罢了——我的意思是，哪怕您想要用强的……”
薇诺立刻表现出贞洁烈女的态度。种种迹象表明，如果诺伊采取了过激的举动，少女便会立刻为至高无上的爱情献上生命。
大义凛然的态度甚至让诺伊分不清谁才是正常的那一方。
“都说了不是这个意思啊！为什么你也会向着那种方向胡思乱想啊？”
“……那请恕我直言，诺伊大人。”薇诺顿了顿，如同酝酿感情一般，随后说道，“如果要给您刚刚过于直白无效的搭讪台词赋予意义，除了‘啊，反正我都那么强了，女人什么的差不多都倒贴算了’这样的想法，我实在想不出来别的可能。毕竟这样朴实无华的搭讪，上次遇见还是在上次。由于实在是过于简单和低效，让人不得不怀疑您是否对‘搭讪’这一生命举动已经产生了懈怠。”
在一段超长的自白后，少女认真严谨地补充道。
“要是哪里搞错了，还望诺伊大人不吝赐教。”
诺伊实在是哭笑不得。
“那有没有这种可能，我只是单纯想要询问你接下来的安排？你也想快一点见到利比蒂娜吧？”
“嘭——”
如同听到了这样的声响，诺伊看到少女的脸上顿时染上绯红。
她忸怩地磨蹭着双腿，指甲尴尬地挠了挠已经烧红了的脸蛋：“这样啊——既然是小蒂娜的话，那……那我……”
薇诺试着跳下垃圾箱，动作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优雅。
可以说是差一点摔跤。
“没关系吗？”
“有一点反作用……啧，还是有点不习惯。”
“眼睛的能力吗。需要我扶着你会吗？”
预知未来需要支付不小的代价，亚娜在使用能力后便会有一只眼睛变得暂时失明，短则一两个星期，长的时候据说一整年都看不见任何东西。
虽说还有另一只眼睛提供视野，但从双眼突然变成独眼，对于距离的感知会变得相当困难，再加上消耗大量“玛娜”造成的疲惫感，哪怕是走路都会变得相当困难。
“不了，谢谢。”她吃痛地按着太阳穴，丝毫看不出“没关系”的征兆，“我稍微缓一缓就好。那个血魔法的消耗比想象中大得多。”
啊，还有这个。
“把手给我。”诺伊以相当强硬的态度说道。
这样做的原因他自己也说不出来。血魔的卑鄙恶劣，他明明不止一次地见识过了，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向着眼前逞强的血魔少女伸出手。
“这样没关系吗？亚娜大人如果看见的话，一定会不高兴的吧？”
“她一定会理解的啦。”
诺伊相信自己的恋人。
“那……恭敬不如从命。”
即便处于疲惫崩溃的边缘，少女还是彬彬有礼地捻起裙摆行礼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