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石梯下楼，夏别夕扶着墙壁，指腹触及到一片冰凉。蓝眼悬浮在前面，将自己的视野共享给夏别夕。走下最后一节石梯，推开虚掩的铁门，瓶瓶罐罐在女孩眼前铺陈开。大小不一的罐子亮着蓝色的荧光，里面装满各种生物的遗骸和肢体。
蓝眼钻回头发里，夏别夕像是观光一样，在每个罐子前都会停一会儿。前面还都是地球上的生物，越往后走，生物的长相越诡异。临近结尾，罐子里装的就全是异种了。
“嘿。”
回头一望，夏别夕看到大步走来的贺偊。男人的目光一直直视前方，嘴唇紧抿，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女孩了然，表情有些揶揄，“贺老哥不是吧？不会是害怕这些……”
“是的，害怕。”男人回答的脸不红心不跳，把女孩想好的话堵了回去。打开门，脚还没迈进去，夏别夕被门内爆发的欢呼声震的后退。
“小夏！快过来快过来！”
长着狼耳的中年男人看到门口的女孩，立马抬手招呼她过来。夏别夕笑着回应了一声，接着蹦跳着跑过去，直接挽住了人群中叶拾语的手臂。
关上门，贺偊看着眼前这群异种，挑了挑眉。在加入叶拾语的计划之前，他被女孩简单科普过一些常识。其中一部分就关于异种，异种只有少部分在外界生活，大部分都栖息在迷宫里。面前这群人目测有三四十人，除了红发男，其他的无一例外都有异种的特征。猫耳狼耳，触手蓝发。观察了一阵，贺偊发现其中唯独少了猿类。
“小兄弟，你也是叶老板看重的人吧？”
正当贺偊站在外围观察，被一个中年男人搭上肩膀。这是刚刚和夏别夕打招呼的狼类异种。仰头喝了口啤酒，男人冲贺偊扬了扬杯子，“叫我李叔就行，喝酒吗？”
“不了，谢谢李叔。”
被拒绝后也不恼，李叔架着贺偊走近人群。此时人群的重心偏移，从叶拾语变成了夏别夕。女孩绘声绘色的讲着这阵子发生的故事，搭配上夸张的肢体动作。逗的一群异种笑的前俯后仰。贺偊想起女孩的视频账号。当时浏览完所有视频后，他也痛快点了关注。女孩的视频闹腾但不烦人，笑点又新又密。幽默且不做作，女孩借此吸引了大批粉丝。
虽然和夏别夕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连贺偊自己都清楚，女孩的感染力是发自内心的。紧绷的嘴角微微上扬，男人有些开心。
“我的开心是假的，乐观是假的。但是遇到了你……多少还是真了一些吧。”
突然想起故人说的话，贺偊眸色一暗，最后还是敛起了笑容。
叶拾语登上高台，拍了拍手，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女孩虽然身着休闲装，视线一扫仿佛挥刀。即使随意站着，她的气场依然强势逼人。
“各组汇报一下工作进度。”
“噩种的繁育仍无太大成效。人工培育的纯血噩种幼体，直到昨天死亡率依然是百分之百。”猫耳青年向前迈了一步，他的左眼眼角有一道细疤，“A组准备更换培养方法，下个月再上报结果。”
“B组继续。”
“末日发生时间没有变化。”李叔收起笑容，语气正经，“观测结果依然是新历十八年七月十五日。”
“C组。”
“异种能与绝大部分生物进行杂交。”老人一头蓝发，拐杖在地上敲了敲，“但杀伤力、寿命以及智力都低于纯血异种，和人类杂交后各项数据最接近原版，最高可达90%。”
又敲了敲拐杖，蓝发老人示意汇报停止。不等叶拾语开口，D组开始了汇报。
“呃叶老板，后勤组就不需要汇报了吧？最近你没给我们啥新活，D组已经快退居成后勤了。”
蓝环触手挠了挠头，章鱼青年笑的一脸无辜。
“D组在我没派活之前暂时并到A组，等我下一步指令。”叶拾语呷了口酒，继续说道，“目前进度可能不太理想，不过各位也不用气馁。研究之事无需操之过急，我相信各位都是栋梁之材。即使离开迷宫，也能给我不输迷宫的研究成果。”
“最后，敬科学。”
酒杯里的冰块撞击杯壁，琥珀色的酒液荡在杯子里，像是小小的海卷起风浪。女孩身居高位，淡然的神色难掩威严。落在身上的目光带着炽热的崇敬，她亦落落大方的照单全收。
“敬科学！”
举杯，然后一饮而尽。汇报结束之后，异种们也不会在这里过多停留，都散开去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大妹子！”
刚下台，叶拾语便被红发男叫住了。男人急吼吼的拉着她直奔监控室，夏别夕和贺偊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监控有一部分被删掉了。”红发男有些矮小，直接跪坐在办公椅上。调出湖泊附近的监控，几人发现监控被删的部分正好是云耀和异种对练的那时候。
“然后，还有这个……”
把监控时间后调，夏别夕正皱眉看着，突然瞪大眼睛，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看着巨手离开，在一旁藏着的灰手也跟着它一起消失在眼前。云耀靠树而坐，左手的刀瞬间生成，上抛，在下落到手的瞬间崩散成粉末。男人的右手也没闲着，手枪生成速度越来越快，但是怎么也没法低于一分钟。
噩种和匕首的生成都是瞬发……云耀拧着眉头，很快意识到了两者的共同点。
枪躺在手心，冰冷冷的武器居然能给人带来这么多“鲜活”的回忆。翻出医药箱，拿出高效型能量补剂。把胶囊卡在齿间，云耀举起手枪，对准自己大腿——
值得吗？
后悔质疑的想法像是从水底浮上的气泡，很快就破裂失去踪迹。云耀不想再被人抛下，他目前只能抓住叶拾语这棵稻草——虽然女孩很可疑，但是她的确和迷宫有关系。即使前方是一片泥沼，只要能达成结果……
那么，我什么都可以做。
按住颤抖的手，云耀深吸一口气，接着扣动了扳机。
“砰砰！”
看着大腿上的血窟窿，比痛感先来的是灼烧感。接着，是快要使人晕厥的剧痛。云耀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吞掉了齿间的胶囊。接着，男人抓起特效药喷在伤口上。清凉的水雾掠过伤口，痛觉渐渐褪去。云耀痛的满头大汗，勉强缓过来后，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右手张开，黑雾迅速成形，沉甸甸的手枪落在手心。云耀挤出一点笑容，支撑着树干起身，他脸色有些苍白。
看着裤子上的窟窿和地上的血迹，云耀有些犯难。这要怎么办……挠着头，男人发现善后比下定决心开枪还难。
“云老哥好像有点太极端了……”
在场的人沉默的看着，最后还是夏别夕的评价打破僵局。叶拾语扶额，嘴角浮出苦笑，一向淡定的她好像都被云耀的做法震住了。
“我去看看他。”贺偊起身离开了监控室，留下女孩们继续盯着屏幕。
只用一周时间就收起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学会幽默和乐观，并且很快就能跟上了我的步调……叶拾语瞥了夏别夕一眼，神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要说极端，这妮子也挺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