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
陌生的天花板。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南汐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睁眼以后来到陌生的地方了，这种不幸的经历实在是不太愉快，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或许也是其幸运的否正。
“啊，您醒了吗？”
眼皮好沉重，身体好沉重，思考好沉重……尽管刚刚才从无意识的睡梦中苏醒，但南汐却依然觉得自己还有继续睡上三天三夜的潜力，但头顶传来的声音却又让她不得不移动麻木的眼珠，将那位女性的脸庞映入眼中。
“时间比我预想中的要早呢，我还以为您醒不过来了，不过暂时还请不要乱动，您的身体现在大概还很虚弱。”
在这个世界相当罕见的焦糖肤色，眼前这个名为乌拉娜的女性正殷勤的给南汐检查身体，在确认了身上的大部分伤口都已愈合以后，她才连忙接来一杯清水。
“我猜您应该有很多问题要问，不过考虑到您贸然张口，可能会有一点风险，我这里就先提前给您全部回答了。”
“我们现在在鸢尾花商会的马车上，在七天前，您使用概念级的法术成功击败了邪龙【撒旦】，但您自身也濒临绝境，幸好我们及时把您从战场上接了回去，最后是会长她亲自把您的身体治好的。”
“您当时身体的状况……该怎么说呢，实在是有些惨烈，我当时还以为您死定了，但能够这么早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具体的情况会长会亲自和您解释的，毕竟有很多事情的说明，并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如何，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
这女人，到底是该说想的周到，还是太怕麻烦了？
看着乌拉娜的嘴巴就像连珠炮一般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刚刚醒过来的南汐也只能一边小口嗫着水，一边识趣的保持沉默。
不过，似乎是得到对方说明的原因，南汐也很快想起来了自己在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帝都的袭击，霍劳德的复仇，安娜贝尔的背叛……以及最后和邪龙的大战，倘若不是在最后的关头，南汐奇迹般的以人类之躯连接根源，恐怕整个帝都，甚至是凡尔纳斯都会毁于一旦。
直到如今回想起来，南汐依然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就好像身处于帝都那半年多的经历，仅仅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梦。
“唉……”
成功的让自己在醒来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变成了叹息，南汐能够感觉得到，自己此刻的身体就像一句快要坏掉的木偶般沉重，哪怕是想要短暂的用力，都会有如同针扎般的微小酸痛感传来。
事情大概的确像乌拉娜说的那样，自己能够活下来，就已经算得上让阎王开恩的奇迹了吧。
然而，就长南汐独自一人唉声叹气的期间，马车的门帘却被悄无声息的拉开了，片刻后，伴随着一阵好闻的花香，南汐的脑袋被轻轻托起，放在了一块被纱裙覆盖的柔软之物上。
“你终于醒了。”
“刚醒来第二个人就看到你，我可以说有点晦气吗？”
“别这么说嘛，好歹我也算救了你的命。”
“至于我为什么差点死掉先别问是吧？”
饶是赫斯提娅，嘴角也在这个瞬间微微抽动，但很快，她便用更加温柔的笑容与语气说道。
“看起来，你想起了很多事。”
“是啊，不过都是些算不上愉快的记忆。”
在连接根源的那一瞬间，南汐体内那几年来一直折磨着她的恶意也被彻底抹去，在那仿佛要将灵魂涤净的冲击下，过去那些被遗忘或是不曾想起的记忆尽数浮现，让南汐甚至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所以？既然你已经完成了你的目的，那现在该遵守约定，和我仔细的说说了。”
“当然，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对你敞开真心的。”
“……有点恶心了，还有别用赫斯提娅的语气说话。”
“我也是会受伤的哦。”
无视了这女人的恶意卖萌，南汐挣扎着想要从赫斯提娅的膝枕上坐起来，但在发现这具身体甚至没有多少动弹的力气后只能无奈放弃，她盯着眼前的少女，开口道：
“说说吧，战斗一结束就如此急躁的把我带走，你打算去哪里？”
“圣都……准确来说，是旧圣都。”
“……”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当时那状态可是真的只剩下一口气了，你大概应该清楚，你的那个不敬学生已经做好了觉悟，就算你再见到她，也没什么能说的，甚至只会给她带来阻碍而已。”
“安娜……她当上国王了……”
“是啊，而且通过讨伐邪龙的战伐，彻底稳固了女王的王座，这下你该安心了吧。”
“……她，也有她自己该走的路。”
眼见南汐的目光一下子就暗淡下来，赫斯提娅也是微微叹了口气，只见她将马车的门帘稍稍拉开，带着土腥味的风涌入，从窗外透进来的却不是明亮的光线，而是幽邃的黑暗。
“你呀，就是这种性格，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一直受伤的。”
“是吗，从现在开始我会反省的。”
“我可从你的态度上看不到一点反省的意思。”
稍稍愣了片刻，不知为何，在赫斯提娅看来，眼前的少女似乎突然发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变化，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活人感”更重了一些，但突然，她便听见南汐话锋一转——
“……赫斯提娅，你收集夜神的碎片，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想要去的那个旧圣都，里面应该也有类似的东西吧？”
这个突如其来的质问，却仅仅只让赫斯提娅思考了瞬间，她大概意识到，南汐恐怕已经从某些渠道了解了什么，但即便如此，她也依旧用恶劣的笑容回答道：
“这个嘛，谁知道呢，不过我之前花了那么大力气搞到了通往旧圣都的钥匙，不去去看怎么知道？”
“……”
“三枚，现在我的身上，已经有了三枚夜神的碎片，这些来自神明的力量，可以让我轻而易举的做到任何想要做到的事，这样的东西，不是应该多多益善吗？”
刹那间，庞大如河海的恶意扩散开来，让眼前这位少女本应和蔼的笑容，看上去如此的扭曲，但这样的气场仅仅只是释放了瞬间便被收回，赫斯提娅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南汐冷冷打断道：
“我真正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神明的碎片，哪怕你能够知道这样的存在，也不可能的轻易得知它们具体的位置，我亲身体会过那些力量，它们只会带来混乱与疯狂，但你却能够完美的适应……”
“……所以呢？”
看着赫斯提娅的目光越来越深邃，南汐在这一刻终于问出了，那个令她痛苦，却又不得不开口的问题。
“你到底是赫斯提娅——还是夜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