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自私的混蛋,卖弄着你自以为是小聪明,妄图欺骗所有人……你做不到!”
“不是,我没有……你在污蔑我。”
面对着维德如狼一般凶狠的目光,巴瑞大声的辩驳此时是显得那么的苍白,这一次,立场彻底颠倒了,维德步步紧逼,巴瑞一次又一次的后退,终于发现自己已然退无可退了。
“就你那点可笑的技术,只有你会觉得那是多么高深的技巧,我在你的铺子里待了那么多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是如何卖弄你的小聪明的。”
“你……你……”
“你想要证据吗?是那个你一直放在角落里的木桶对吧,带有一个圆形的标记。”
大脑几乎嗡的一声停止了思考,巴瑞就像全身突然失掉了力气一般,颓然的倒在了地上,维德说的没错,那个木桶里面藏着他平时用来参入铁具中的杂质,那些全都是不应该出现在打铁工艺中的事物。
“啊……”
眼见巴瑞颓然的坐在了地上,众人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他们从来不知道这位铁匠竟有如此恶劣的秘密,不仅虐待他的学徒,甚至欺骗了每一个村民。
“维德……你……”
“不用这样看着我,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村长先生。”
里德神色复杂的看向维德,当年他敲定这桩事,本以为是做了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但他没想到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是的,里德一直都知道,关于两人之间的纷争,这也并非第一次了,维德的确有向自己寻求过帮助,但他的心里却仍有私心,巴瑞作为村中唯一的铁匠,他对于整个村子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也因此,里德默认了巴瑞对维德做出的种种恶劣的行径。
但事以至此,再怎样也无法挽回了。
只听见“哧”的一声,维德一把将手中的铁铲插在地上,他作为掘墓人的使命结束了。
“请您安息吧……还有,再见了。”
“维德,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你,但至少……”
还没等里德的话说完,维德猛的像某一个方向冲去,没几步便消失在了墓园中。
“维德——!”
这一下终于是彻底站不住了,里德用拐杖重重的敲了一下地面,但任凭他如何的呼唤,也无法将彻底心灰意冷的青年呼唤回来,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转身对众人说道:
“快,快把他追回来!”
但在场的众人大多都是老人家,现在又正是雨天,怎么可能追得上一个精壮的小伙子,但出于本能反应,大家都纷纷向着维德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只留下仍处于呆滞的巴瑞坐在原地。
里德万万没有想到,维德竟然会选择一走了之,像他这样优秀的青年本就是村庄重要的存在,数年之前里尔德一家的变故本就让他心痛不已,如今再让维德就这样离开的话。
“怎怎怎么办,我们要追上去吗?”
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观看了整个事件的梵妮,现在显然已经没了主意,她看着一旁同样保持着沉默的南汐,急忙问道。
“嗯,我们也追上去吧,维德先生这个样子……”
南汐此时也有些为难,但在知晓了全部真相之后,她有着必须要跟维德先生单独聊一聊的理由。
“看他离开的方向,恐怕是要去城里,梵妮你向着城里的方向去追她吧,我走另一个方向,一防万一……”
“哎,我们两个不一起走吗?”
虽然对对方的话感到吃惊,但现在也并非犹豫的时候,点了点头,梵妮便向着一个方向快步跑开了。
“……”
南汐撒了谎,她清楚维德根本就没有去城里的意图,但她有些话,想要独自和维德说。
雨似乎下的越来越猛烈了,原本只是轻轻的低落在身上的水珠,现在却有着拍打在人身上的触感,南汐身上披着防水的长袍,逆着人流穿行。
维德要逃离村子的事情在村子里眨眼之间便传播开来,几乎是每一个村民都参与起来,试图寻找离开的维德,明明是一个平静的雨天,如今却变得分外喧闹。
在小巷之间左拐右拐,南汐回到了维德的住处,那间即将被废弃的屋子,此时还显示着他们离开时候的样子,她绕到了破屋后,一个几乎无人涉足的角落,传来了隐约的收拾东西的声音。
“你居然找到我了啊,南汐妹妹。”
正是不久前才当着众人的面冲出墓园的维德,他根本就没有离开村子,而是兜兜转转回到了这里,角落中存放着几个布包,里面想必是存放着不多的生活用品。
“你既然决定要离开,就不可能这样直接了当的走……你家里的那些生活用品几乎都不见了,你早就将它们收拾好了……”
“你果然很聪明……”
无奈的向着眼前的女孩苦笑,维德面对这个惹人怜爱的孩子,完全没有了刚才愤世嫉俗的模样,连续在雨中劳作了如此长的时间,他那疲惫的样子也完全暴露在了南汐的眼前。
“我有话想跟你说。”
“……没问题,你说吧。”
“你上午来教堂,其实是想找伊莉丝姐姐,为莫妮拉奶奶做奠告的吧……”
奠告,是教会所规定的为死者而制作的祷词,传说这可以让死者的灵魂得到安息,并帮助其回归女神的怀抱。
“你应该知道,如果伊莉丝姐姐知道了这件事,她一定不会不管的,但你却仍然想要找她……”
“南汐……你要知道,不,也许你应该知道才对。”
沉默了良久,维德看着女孩清澈的目光,声音嘶哑的说道。
“生与死,真的是一个很神秘的存在,尤其是在这样的世界。”
“但有时候,需要得到安息的,或许也不是只有死去的人啊……”
“维德先生……”
轻轻的揉了揉女孩的脑袋,维德拎起了地上的包裹,起身准备离开,但突然,他那原本快要生锈的身体却感到了一阵轻松,缠绕在身上的彻骨的寒意也减轻了不少。
“你这个样子,走不了多久身体就会撑不住的……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放心吧……我还没打算就这样死掉。”
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维德看着昏暗的天空,说道。
“你是一个好孩子,但你的温柔不该用在这里。”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冲入了村庄的雨中,直到身影在雨水中模糊,彻底消失不见。
“啊……”
就这样看着对方渐行渐远,南汐伸出手,感受着雨水拍打在手背上的触感,她在某一刻或许是想要挽留维德的,但最终也只是伸出了手。
天空又一次变得更加阴沉了,连同天上的云朵一起。
(作者注:接下来的情节可能要开始压抑了,希望大伙提前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