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就在昨天,城市附近的一个小村庄突然消失了。”
“什么突然消失,明明是有魔物袭击,我这有个小道消息,据说就连跑过去支援十几个士兵都全部留在了那里,一个也没活下来。”
“啧啧啧……”
“你们还有时间关心这个,现在这里也快没吃的了,再不跑的话,到时候都得饿死在这里。”
“这该死的神罚……”
空无一人的街道,仅仅只剩下几团不知名的垃圾随着风游荡,寒风呼啸着刮过大街小巷,带着钟楼上的金狮旗绕着铁杆不停抖动,在街头的一个小铺内,几个人正窃窃私语。
这里是瓦士林城,凡尔纳斯王国的边陲之地。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个平凡到极点的城市,小的可怜的规模,不到百年的历史,既不如那些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古城底蕴丰厚,也不像那些刚建成没多久的城市一样富有活力,它的地理条件更是不尽人意,坐落于王国西北边境的丘陵地带,向来被视为边野之地,唯一称得上不离不弃的只有那冬季永无休止的风雪。
而如今,这座城市的历史即将要翻开新的一页,就在昨天傍晚时分,一场可怕的袭击飞进了市民的耳朵里,这场可怕的惨剧甚至没能留下一个幸存者,再加上前段时间,就连这里的天空也终于被所谓的“神罚”给吞噬,阳光再也无法垂怜这个可怜的边城,等到来年,几乎再也不会有庄稼能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到那时,这里的人们也只能步上那些“赎罪者”的后尘,在无休无止的黑暗中忍饥挨饿,直至永远被埋没在大雪中。
一时之间,瓦士林城内的居民们人心惶惶,不少人选择携家带口向着仍未被黑暗所吞没的东部出发,但大部分人甚至都没有条件离开这个没有未来的地方,只能抱着几缕不切实际的幻想,煎熬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此刻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清晨,昨夜的寒风让此刻城外的温度低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刻离开温暖的楼房,去面对刺骨的寒流,但在冷清的大街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前进。
衣衫褴褛的女孩,就这样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城中,她的身上到处都是结痂的伤疤,身上的肌肤被冻的发紫,身上唯一能够御寒的冬衣也到处都是破洞,任由寒气渗透。
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按理说是不应该这样出现在这座城市的街头的,她应该由她的父母陪伴着,一同围在火炉边唱歌。
光着脚的瘦小女孩漫无目的向前,她的目光涣散,看不见一丝一亳的神采,现在的她急需一个能够抵挡寒风的屋檐,以逃离被冻死的命运。
观察许久,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足够狭窄的小巷,走近一些,里边却传出了刺鼻的臭味,到处都是散落的垃圾,被抹的乌黑的地上甚至留有几处泔水,顽强的蝇虫环绕其间,发出乌滋滋的噪音,但女孩管不了这么多,她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走进小巷,直到感受不到那猛烈的寒风后,才脱力般的倒了下来。
“……呃……”
南汐活了下来,奇迹般的。
在那个地狱版的夜晚,南汐纯粹靠着自己的意志挺了过来,她面对的不仅仅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有冬季夜里极端的严寒,依靠着她的法术,南汐勉强可以维持住自己正常的体温,但这个法术终究不能长久,加上她的状态当时已然跌至低谷,不到几个钟头的时间,她就会先晕厥过去,而后果,便是如今她那几乎布满全身的冻疮。
同样的,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想要看清前方的道路更是难上加难,但凭借着自己惊人的直觉,南汐并没有偏离正确的方向,可即便如此,这趟煎熬的旅程也足足用了她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唯一的万幸,便是在一路上南汐都没有遇到魔物,不必落入成为食物的命运。
一路上的跌打,摩擦自然不在少数,从南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便可窥见些许,流血所带来的失温几乎是致命的,但如果用法术将这些伤口治愈的话,南汐又没有精力给自己保暖,在这样的死胡同面前,恐怕只能解释为女孩意志的胜利。
在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后,南汐终于活着来到了城市里,但这并不代表她的苦难就此结束了,恰恰相反,真正的死关才刚刚开始,此刻正是清晨时分,虽然好不容易趁着城门口守卫打盹的功夫混了进来,但现在这个时间,城内四处都找不到一个人,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紧闭着,哪怕想要向别人呼救,南汐也没有出声的力气,只能先躲在这个小巷中稍稍喘口气。
剧痛,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一进入小巷,南汐便不受控制的倒在了乌黑的地上,发丝上沾染了几许恶臭的泔水,身体早已被严寒夺去了几乎所有的知觉,但只要一放松下来,疼痛便无休无止的涌入。
“唔额……呃……啊……”
身体成一个诡异的幅度扭曲着,南汐的眼前只剩下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难以感知,只有无尽的疼痛不断的折磨着她,身上脆弱的血痂被轻易的磨了下来,暗红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溢出,没过多久便被低温凝固在了伤口上,重新形成了新的血痂。
就在这生不如死的循环中不知过了多久,南汐突然感到疼痛减轻了不少,意识似乎恢复了几许,身体失去的温度似乎被重新取了回来,并且在不断的增长,仅仅过了片刻,身体便像是着了火一样,炙热难耐,让她甚至想要把身上仅存的衣物扒个精光。
“哈——哈——”
强忍着脑内的刺痛,南汐又一次对自己释放了治愈类的法术,炎热的感觉逐渐消退,刺骨的寒意再次爬了上来。
在这短短几个钟头的功夫,南汐便在鬼门关前走了好几遭,但也许是因为不知名的奇迹,她到底还是爬了回来。
又过了好些时候,街上逐渐出现了些许嘈杂的人声,几缕暗淡的烛光不经间照进了这个混乱的小巷,只听见啪嗒的声音,成群的蝇虫被拍散,嗡嗡乱飞,女孩吃力的坐起身来,只觉得这幅身体都几乎不再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