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嚎,宛若灵魂被撕裂一般的嚎叫,南汐行走在被迷雾所包裹的牢笼中,几乎要将耳膜撕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痛苦的捂着耳朵,却无法阻止它们传入脑海之中。
忍不住痛苦的低吟,南汐俯下身子来,想要将自己缩成一团,皮肤却触碰到了某种温热而粘稠的液体,仓皇的睁开眼睛,入眼处却是满目的猩红。
“啊——”
身体开始不停的颤抖起来,南汐想要惊声尖叫,却连一丝一毫的声响都无法发出,刹那之间,猩红的液体开始燃烧,点燃了周围的迷雾,周围的一切不再模糊不清,但显露出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焰火。
刺鼻的血腥味不知从何处传来,南汐就像是失了魂似的,木然地把头抬起,在无边的血泊之中,是一个沾染着血迹的罗琳花吊坠。
“啊啊,啊……”
面容瞬间扭曲了起来,南汐再也顾不得耳边那刺耳的哀嚎声,她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想要把吊坠从血泊中捧起。
身边环绕着的火焰灼烧着她的皮肤,几乎要将南汐的这个小小的身躯融化,但此时的南汐对周围的似乎都置若未闻,她只是轻轻的将这个染血的吊坠放入怀中,然后在无边的大火中缩成一团。
【伊莉丝……姐姐……】
就这样,女孩从噩梦中苏醒了。
…………
“——!”
“醒了?”
猛的睁开眼睛,南汐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她的目光扫过身旁的一切,似乎是还没有从刚才的噩梦中回过神来。
“我这是……”
“你晕过去了……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我……对……”
脑海中闪过了几个记忆的片段,南汐看了看眼前的这些高大的树木,无数的枝叶在漆黑的天空中摇曳,显然,此时的她仍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这里是城外的森林,只有这里能够逃过那些教士的追捕。”
高大的男人坐在南汐的身旁,手中拿着食物和水,地上燃烧着微弱的柴火,带来了些许的光明与温暖。
听见了断刃的这番话,南汐的记忆,,这才被一点点的唤醒,从清晨到城市的公园里散步,再到落入亚托克的圈套,最后……
“呕呕呕呕——”
“等下,你这……”
在触及到了那充满着腥红与血腥味的记忆的一瞬间,一股强烈的反胃感在一瞬间便涌了上来,南汐几乎是下意识的不停干呕着,但最终却只有一些胃酸流了出来——她恐怕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
“……维夏……”
只要一想起那个有着火红色的长发的少女,强烈的悲伤便会充斥着南汐的脑海,如果不是因为她傻傻的中了亚托克的陷阱,或许温斯顿先生和维夏就不会……
“不行……我还要回去……”
那些仍在城里的孩子,恐怕都对清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由于维夏与亚托克的交易而被迫害着,同时也因此被庇佑着,而现如今,失去了这一层保护的他们,无疑便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想到这里,南汐艰难的用双手支撑起身子,但突然间,只觉得一阵强烈的脱力感蔓延上来,让她差一点又重新倒回到了地上。
“……”
沉默着摇了摇头,看着执着地想要支撑着身子站起来的南汐,断刃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哈……哈……”
尝试了几次想站起来都没有成功,南汐终于意识到了现在的她究竟有多么虚弱,长时间没有进食,再加上之前过度的使用法术,她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了。片刻后,南汐看着身旁那个沉默的男人,才记起来自己现在还有要做的事。
“那个……谢谢你,断刃先生。”
“看来你的脑子还没彻底坏掉。”
对女孩的感谢没有任何的表示,反而是回以毫不留情的叽讽,断刃从地上的麻布袋中掏出了一些干硬的面包,然后递给了南汐。
“啊,谢谢……”
接过了男人递来的面包,南汐看着不知为何神色变得阴沉的断刃,一时之间有些茫然无措。
“我,那个,我……”
“闭上你的嘴巴吧,想不到想要说的话可以不用说。”
一句话直接让南汐乖乖的闭上了嘴,只见她先是艰难的吞掉了手中的面包,又让身体在焰火旁烘烤了一会,才渐渐的感到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
“……”
大概是来到这个城市之后,南汐就一直很少会去回忆起村庄里的往事,她总是强迫自己向前看,因为这样她才不会被过去的痛苦所淹没。
那个村庄里的一切全都湮灭在了那场如噩梦般的大火之中,梵妮,杰克,李斯特先生,村长……那一个个亲切的人们,仿若一闭上眼睛就会活生生的出现在南汐的眼前。
但是南汐答应了伊莉丝,一定要活下走,因为已经约定好了,所以她必须履行这个约定。即使再怎么艰难,南汐也从未放弃过。
但不想起并不代表着被遗忘,那些被南汐强行丢在脑后的人们,终究还是会再一次的回到她的回忆里,正是当维夏死去的那一瞬间,噩梦重新回来了。
“呜……呃……”
发出了无助的呜咽声,南汐将自己的身体聚成小小的一团,她突然明白了维德先生在那一个雨天,究竟是怀抱着怎样的情感,孤身一人的无助,对于死亡的恐惧,以及——无休无止的奔涌而来的愧疚。
只要一想到有那么多人将要因自己而死,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的话,南汐的身体就会恐惧的发抖,对于一个仅仅只有十三岁的孩子而言,背负如此沉重的事物,势必会将她压的彻底喘不过气来。
“那个……抱歉。”
“……?”
突兀的站起身来,南汐擦去了面颊上的泪水,她那红肿的双眼看向断刃,声音沙哑的说道:
“我必须要回去……我不能就这么放着他们不管。”
似乎是在一瞬间,断刃的神色突然阴沉了不少,只见他转过头去,看着眼前的焰火,沉默了半晌,说道:
“我之所以会救你,单纯的是为了履行契约的内容,但既然我已经带你离开了这座城市,那我们之间的契约也已经结束了,如果你一定要回去的话,我不会拦你。”
“我知道,断刃先生愿意把我救出来,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看着眼前的女孩像自己深深的鞠了一躬,断刃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就像一座将要喷发的火山一般,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