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应该是有意义的。】
在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赫斯提娅紧闭着双眼,她将自己娇小的身体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仿佛是在恐惧着什么。
看不到边界的世界,滚烫的鲜血一点点的从不知名的缝隙中溢出,它们汇聚成火焰,要将这个黑暗的世界点燃。
【端庄高洁的正义,血海滔天的罪恶,若遵从你内心的欲望,善恶清浊皆无意义。】
悠远的,就像是从虚无中传来的声音,自顾自的在诉说着,声音温柔,就像晨曦的海浪一般轻轻的在黑暗之中回荡。
但无论这个声音在深渊中回荡了多少遍,赫斯提娅都始终没有睁开眼睛,良久之后,那个声音就像是在感慨什么一般,发出了带着叹息的回响。
【无论是在那个世界,还是在这个世界,都是一样的啊。】
…………
抱着陷入了深深沉睡之中的少女,南汐行走在燃烧的城市之中,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混乱不堪,破败倒塌的房屋,熊熊燃烧的火焰,四散奔逃的市民……
让她不由得想起四年前的那场灾难。
命运就像是一个轮回一般,总是无休止的重复着折磨人的过程,无论怎样挣扎反抗,都会回到一切灾难的起点。
直到最后,或许什么都没有改变,可南汐自己,却无可避免的改变了。
“……”
在离开旅馆的时候,她的内心不知为何涌现出了几分愧疚,懊悔着为何自己不能再快上那么几分,明明与眼前这个少女的相识不过一个下午,可南汐的内心却就这么动摇了。
如果是在四年之前,南汐或许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疑问,那个天真而又弱小的她,毫无疑问会对所有人伸出援手,即便那根本毫无意义。
但人的底线往往就是这样一降再降的,当南汐被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一次又一次的被现实无情的鞭打,决定再也不会毫无理由的伸出援手时,她就注定无法回到过去了。
“好强的波动……”
突然间,南汐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来,大概是在酒馆那边的方向,突然传来了极其强烈的灵的波动。
【鲁卡……】
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个缺根筋的家伙,明明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却还是不加思索的冲出去救人,南汐轻轻的叹了口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没有资格说他。
“去看看吧。”
或许对于鲁卡,赫斯提娅他们来说,长时间的使用法术或者用灵强化身体会让感知的效率大幅下降,但对于南汐而言,感知灵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自如,虽说并非是完全没有影响,但至少能让她保持更长久的战斗力。
脚下的步伐如脱兔一般矫健,手中却没有丝毫的震颤,南汐抱着赫斯提娅在燃烧的城市中快速穿行,一路上遇到的饥肠辘辘的魔物也全部被她巧妙的避了过去,快速的朝着波动的来源逼近,但就在某个瞬间,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从身体穿过。
“!”
几乎是下意识的撇了一眼,在一片被火焰所包裹的混沌之中,南汐似乎看到了,一个全身穿着盔甲的高大男人,在烟尘与废墟中缓步穿行。
但仅仅是那一眼,就让南汐感到了莫大的威胁,全身的汗毛仿佛都直立了起来,肌肉不由自主的紧绷,她非常的确信,在同样的瞬间,那个男人也一定看到了她。
在伊辛维尔这座城市,因为听信了关于古代遗产的流言而来到这里的佣兵和寻宝者并不在少数,但能让南汐感到如此威胁的存在,她还从未遇见过。
在心里默默的记住了那个身穿盔甲男人的样子,南汐头也不回的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在眼下这个情况,她显然还未做好应对这种危险人物的准备。
【那家伙的剑……】
又一次跨过某个燃烧的废墟,南汐就像风一般掠过混乱的街道,但在突然间,一把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引起了她的注意。
“……”
带着十几处破损的剑刃,不知为何被遗弃在了路边,曾见过少年挥舞过无数次这把剑的南汐,眉头也微微皱起。
她并不相信鲁卡会轻易的死在这种地方,但失去了武器的战士,跟被拔掉撩牙的狼没什么区别,按照那个家伙的性子,处境恐怕不容乐观。
想到这里,南汐也不再多做停留,她将怀中的少女再抱紧了几分,身体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
“哈……哈……”
阴暗无人的小巷内,已经被染成血人的鲁卡,这意识模糊的靠着墙壁前进,从他身体滴落而下的鲜血形成了一条长长的血痕,被汗水和心血浸湿的脸庞丝毫没有少年往日的锐气。
前进了那么长的时间,鲁卡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但令人绝望的是,他甚至还没有走出这条小巷。
“…准备动手了啊……”
忽然间,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他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黑暗自言自语。
“……”
毫无征兆的,几个全身黑衣的人静静的从黑暗中浮现,他们看着眼前这个状态凄惨的少年,却依旧不敢上前一步。
在他们的眼中,这个少年哪怕已经衰弱到这般地步,也远比在城市中肆虐的魔物可怕。
“真是……咳咳…奇怪,我原本还以为……你们……至少做不到,咳,这种地步……”
“真是……令人无奈——咕啊!”
“咻——”
在鲁卡的死角盲区,又是一根弩箭从黑暗中破出,狠狠的扎进了少年的大腿肉里,应声倒地,鲁卡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右手颤颤悠悠的想要够到被弩箭扎中的部位,却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
“哈……”
渐渐的,在一阵又一阵抽搐之后,倒在血泊中的少年终于停止了颤抖,见状,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黑衣人也纷纷走上前来,准备给予最后的致命一击,但就在黑暗之中,他们突然看见原本已经失去意识的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们。
“真是可悲……”
“噗嗤!”
伴随着肉体被切开的声音,巨大的阔剑从天而降,紧接着便是闪耀着电光的雷霆,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几个黑袍人就这样应声倒地,随手从他们的衣服上取下不知象征着何物的勋章,南汐单手抱着赫斯提娅,面色凝重地站在了鲁卡的画前。
就这样沉默的看着对方,鲁卡猛的从嘴中咳出一口鲜血,颤抖着向少女挤出了一个不成样子的微笑:
“……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