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失自我……就是这种结果吗?”
“我说过,这一切的生命都是灵魂与意识的投影,没有了肉体的束缚,失去自我的灵魂便会被疯狂与憎恶占据。”
心情复杂的看着眼前消散的光芒,鲁卡挥了挥手中的剑,过于轻盈的手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回过头来,只见冷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他的身后,盯着这堆消散的光芒,平静的为他解释道:
“不必怀疑,我曾经告诉过你,这里不存在死亡,等待消散的残片重新汇聚,它便会再度归来。”
“你的意思是,这个怪物还会复活吗?”
“并非如此,在地狱,从来不存在真正的死亡。”
“……”
难以抑制胸中沸腾的心情,有些颤抖的深吸了口气,鲁卡又一次将目光投向那消散在空中的灵魂碎片,愣了许久之后,才听到身后的冷向他说道:
“继续前进吧,你的同伴大概就在前边。”
“嗯。”
当一切都归属于寂静之中,荒凉便只剩下了荒凉,行走在看似一望无尽的荒野之上,透过漫天的沙尘,鲁卡的眼前缓缓浮现出了一座城市的影子,恍然看去,似乎能够看见一个文明的伟力,可再看一眼,却只剩下了残破不堪的废墟。
“我们到了。”
经过了长时间的长途跋涉,两人终于来到了人所说的城市,但站在这座归属于地狱的城市的门前,鲁卡抬头看去,却只能感受到一片模糊的虚无。
哪怕称这座城市为遗迹,或许都算得上过誉,或许唯有废墟二字,才能配得上眼前这一片破败的荒芜。
乱石残桓,杂草丛生,无数倒塌的房屋与墙壁,被岁月侵蚀到失去形态的砂石,放眼望去,是层次分明的建筑群落,似乎还能看出这座城市往日的繁荣。
“这里便是伊辛城。”
“伊辛城……”
口中喃喃着这座城市的名讳,过于相似的名字,让鲁卡不由自主产生了联想,他扭头看向旁边的冷,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竟已经藏匿进墙角的阴暗处中。
“过来。”
“难道城里面有很多那种……徘徊者吗?”
跟着一起躲进了墙角的阴影中,鲁卡用余光看向城内,却依旧是那般荒凉的模样,带着几分疑惑与不解,他轻声向着一旁的冷询问道:
“差不多,贸然闯进城里面会招惹很多麻烦,和我往这边走,你的同伴也在那边。”
同样以轻声回答道,从冷那熟悉的动作来看,他大概已经重复了相似的行动无数遍了,半蹲着沿着墙壁行走,没过多久,一条隐蔽的小道便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吼吼吼吼——”
“嘎啊啊啊啊啊啊——”
“咕呃呃呃呃呃呃——”
耳边传达了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仅仅只是在经过这条小道的时间里,鲁卡就听到了不下三种怪物的嚎叫,用眼神向着一旁的冷示意,却发现对方依旧只是一副平静的表情,穿过小道以后,一片圆形的广场便出现在了眼前,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眼尖的鲁卡一眼便发现了那些熟悉的身影。
“罗伦先生,尼娅小姐!”
浩浩荡荡的人群,不知为何停住在这片空旷的广场,除了那些熟悉的人,鲁卡还看到了大量伊辛维尔城的市民,左右张望了两眼后,他赶紧朝着众人跑了过去。
“鲁卡!?”
听到呼唤的众人,在看到鲁卡的一瞬间,不约而同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但很快,这份惊喜又被更大的阴霾所占据。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只是运气好罢了。”
“话说……”
“南汐小姐呢?”“提娅去哪了?”
“……”
几乎是在同时陷入沉默,鲁卡看着眼前的几人,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用余光轻轻的飘了飘后面,却惊讶的发现刚才还跟在自己身后的冷已经突然消失不见了,挠了挠头发,他以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
“你们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也挺想问这个问题……”
无奈的苦笑一声,看着身后那些表情哀颓的民众,以及几道带刺的目光,罗伦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疼,在天空中那腥红色光芒的照耀下,他的表情显得格外难看。
在那恐怖的黑色裂隙中失去意识之后,罗伦与其他人便来到了这片诡异的地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万幸的是,众人相距的位置并不算太远,原本包围了城市的魔物们也不翼而飞,仅仅过了不久,罗伦便召集到了全部的士兵,并找到了那些仍处于恐慌状态的民众。
除了赫斯提娅。
在简短的商讨了一番之后,众人决定前往不远处那座矗立在荒野中的城市,可谁也没想到,那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
姿态已经诡异到了难以被辨别的怪物,在他们踏进这座城市后不久便从各个方向袭来,有不少士兵甚至被那些恐怖的存在吓的失去了战意,一路边打边退,直到来到了这座空旷的广场之后,他们才勉强松了口气。
“虽然看见你活着回来真的很高兴,但眼下这情况,我们也撑不了多久了。”
回头看了眼身后嘈杂议论着的民众,罗伦脸上的阴霾不由得更重了几分,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别说是构建临时的据点了,就连最基本的食物都没法保证,从来到这里直到现在,这里的所有人连一口水也没有喝过。
“其实……”
犹豫了一下后,鲁卡还是决定像罗伦说出之前冷告诉他的事情,但考虑到冷并不愿意在其他人面前现身这点所隐含的态度,他还是隐瞒了那个孩子的存在,并将那些情报的来源归结于观察和之前在实验区的收集。
…………
“所以说,这里就是所谓的地狱吗?真是讽刺。”
“鲁卡先生,你说我们在这里都不用进食,也不用喝水就能活着,是真的吗?”
在也听到了鲁卡带来的情报之后,几人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哪怕内心曾经有过诸多猜测,他们也想不到,这里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地狱,但看着那高悬于头顶的赤红天空,与脚底下血色的土壤,他们也不得不接受这个荒谬的现实。
“我已经快分不清,这就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了……总之,先让我思考一下吧。”
“……”
将深埋于眼底的不安和恐慌抹去,罗伦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露出了像是无可奈何一般的苦笑,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能无力的叹息,他看了看一旁惴惴不安的妮娅,最终还是生硬的收起了脸上的情绪。
“等一下,兄长大人,那边好像吵起来了。”
立马扭头向着人群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一片恐慌与不安的情绪之中,似乎有人忍不住爆发了出来,嘈杂的吵闹声与谩骂声混合在一起,使得本就压抑的情绪更加沉重。
上涨,漫溢而出,积压在每一个人心底的阴影,就像是即将成熟的卵,以绝望为最尖锐的钉锤,一点点的凿开虚假的蛋壳,让心底的恐惧孕育而出。
便是在此时此刻,身处于这个被猩红色所包裹的世界,冷汗缓缓的从鲁卡的额头流下,在赤红色的光影之中,他忽然想起来了那个孩子曾对他说过的话。
此处便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