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剑,迟疑了。”
全身的肌肉高度紧绷着,湿热的汗水从额头流下,打湿了睫毛,湿润了干涸的眼窝,鲁卡将剑横在自己的身前,却只得到了一声轻蔑的笑。
“这样可不行。”
“轰——!”
胜过排山倒海的一击,骑士随意的将剑举起,然后又猛然轰下,仅仅是在剑与剑交锋的那一刻,胜负便已然分晓。
“——!”
甚至都无法反应过来,只能凭借着本能挥剑,鲁卡向上提起剑刃,却只在恍然间感受到了传来手中的,几乎要将他手腕掰断的巨力,他的瞳孔紧缩,喉中想要发出怒吼,嗓子却干涩到只能发出尖锐的嘶声。
鲁卡手中的剑,连带着飞溅而出的血痕,一齐断留在了原地。
“太不像样子了,【勇者】,即便是得到了他人的认可,承载着这份期望,你也不过是一个冒牌货啊——”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仅剩半边的嘴巴露出了残忍的微笑,施尔韦德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大剑,强烈的杀意在空中散播开来,面对那高悬在头顶的剑刃,鲁卡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但在这一刻,他的身体却不再听他指使。
“鲁卡先生!”
耳边传来了焦急的呼喊声,在千钧一发之间,一柄如骨架制成一般的长剑向着施尔维德飞速刺来,临时改变了自己挥剑的轨迹,施尔维德随手挡下了这一击,但当他将目光转回去的时候,却发现鲁卡已不在原地。
“真有意思,明明不过是一群只剩下灵魂的残渣……”
“铛——!”
“我说过了吧,这样的攻击,还不够!”
漆黑的长袍在眼前掠过,在意识恢复清醒的刹那,鲁卡看着那柄被弹飞的骨剑,猛的咬牙,身体如弹簧般飞射而出,再一次拿起那把骨剑,再一次的让剑与剑交锋。
“铛——!”
每一步都能感到几乎令人窒息的重压,手中的剑仿佛在下一刻就会脱落出手,眼前的世界也逐渐模糊,但鲁卡仍旧感受到了,在这个仅仅只有意识与灵魂的投影构成的世界,胸腔中那仿佛要将气管灼烧般的呼吸。
“这一剑倒还不赖。”
又是一次剑与剑的交锋,骨质的剑刃与巨大的剑锋擦出了绚目的火花,似乎是终于感到了满足,施尔维德后退一步,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鲁卡,随意的将手中的巨剑插在地上。
“死灵……”
“说实在的,我的确有些惊讶,我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出现了误判。”
警惕的盯着眼前的骑士,冷站在不远处的高墙上,刚才的那一剑的的确确插入了他的身体,几乎将他身体中的骨架尽数捣烂,但或许是由于他的身体构造太过诡异的缘故,错判了他的死亡。
“他们……居然会和这种东西合作。”
“有什么不可以呢?既然两方之间存在着相同的利益,便会有着合作的可能,我并不厌恶识务的人。”
“你的投影,存在着缺憾,灵魂早已破碎的死灵,你究竟想要从这里获得什么?”
“我想要什么?”
面对冷的问题,施尔维德就像听到了一个无比讽刺的笑话,浑身的盔甲都微微颤动起来,他看着眼前的被血色所包裹的世界,声音逐渐被狂气所占据。
“你没有资格知道——正常来说,我是会这么回答的,但看在你给我看了场好戏的功夫上,我就简单的给你暗示吧。”
“答案不就在这里吗?”
“……”
“你想要……那把神器?”
在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答案,冷却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呆滞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眼前的这个死灵,毫无疑问,拥有着难以想象的野心,即使是神明用以审判罪人的器具,也毫不犹豫地表露出了由衷的贪婪。
“神器!多么贪婪的词语,神明的权柄,如此神秘而又令人畏惧的存在!但是啊,即使是被亵渎,被窃取,也并非绝对不可能的事实。”
“施尔维德……”
目光变得越发严肃起来,鲁卡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看着眼前陷入狂热的无头骑士,尽管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如何得知有关神器的事情的,但让那把拥有着神明权柄的器具落入魔王军的手里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事,但还未等他继续开口,不远处,一股强烈的灵的波动传来。
“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麻烦,不小心把它给吵醒了啊,是你的手笔吗?”
“自己惹出的麻烦,就烦请你自己解决吧。”
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紫黑色光火,缓缓的从了已经化作废墟的医院中传来,那是本应在当初连同法阵一起被破坏的守阵者,但伴随着法阵的修复,那个恐怖的存在也理所应当的重新从破灭中归来。
“就当是余性的热身吧,希望下一次,就是真正结束的时候。”
感受着那股冲天的恶意,施尔维德罕见的露出了战意,只见他缓缓的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剑,留下这一句话后,便大摇大摆的朝着医院的废墟方向走去,而在他的身后,冷和鲁卡的身体皆是感到一松。
“快走。”
“……”
眼看鲁卡似乎还有继续战斗的欲望,冷立马厉声提醒道,在他的眼中,那个死灵的实力早已超出了他们能够抗衡的范围,甚至于,能够被对方就这样放过,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死死的盯着施尔维德离去的方向,鲁卡的眼中似乎仍有几分不甘。
“……回去吧。”
最终,鲁卡还是收起了手上的骨剑,看着一旁轻轻从墙壁上跳下的冷,他的目光此时带上了几分复杂。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对我而言,你的死亡只会带来坏处。”
“不,我只是想知道……在你眼中,我是不是像一个喜欢玩过家家的,圣母心泛滥的人。”
“我不是说过吗?每个人的愿望都属于自己,所以,无论多么自以为是也无所谓,为了自身的愿望而做出行动的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罢了。”
“是么……”
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一般,鲁卡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苦笑,那份至始至终都未曾改变的愿望,他绝不会更改,但只是有些时候,他总是会害怕那份愿望的纯粹。
“我没有兴趣担任你的人生导师,而且……嗯?”
“南汐?”
伴随着不经意的闲聊,两人就这样迅速的赶回了营地,但刚刚来到营地的边缘,鲁卡便看到了那亚麻色的发丝,与在一片血红色的世界中有些摇摆的身体。
“你回来了,找到什么线索没,还有赫斯——”
“冷,你的同胞……他们的据点在哪里?”
“据点?你想要去找他们,等下——”
“告诉我!他们的据点在哪里?”
肩膀被死死的扒住,冷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眼前的这个少女,尽管他并未与其有过深入的交流,但此时此刻,对方那带着歇斯底里的神情,竟让他感到了莫名的讶异。
“南汐,你冷静一点,发生了什么?”
“告诉我——”
“…我会告诉你的。”
仿佛是经受不住南汐的质问,沉默了片刻后,冷缓缓的点了点头,而在他眼前,得到了答复的南汐,身体颤了颤,随后转过身去,轻声向着鲁卡说道:
“抱歉……稍微等我一会,一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