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对于那些还未安葬的遗体,教会都有着自己的储藏手段。
那些安安静静的沉睡在刻画了法阵的特制棺椁中遗体,至少在接下来的一周内都不会腐烂,确保逝者能够以完整的姿态,被安葬进城镇外的墓园中。
那么,倘若南汐没有猜错的话,由于感恩日无法举办丧事的缘故,此刻托丽娜的遗体,应该还被保存在教堂中。
“真没想到,昨天中午的那短短片刻,竟然会成为最后一面。”
“那天……她认出你了吗?”
穿行在小镇的街道上,南汐的耳边不时会传来艾诺的自言自语,即使语调平静的毫无波澜,但她却仍然能够感受得到,对方的内心,或许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不然你觉得这种小地方的主教,有能够命令异端审判所的资格?姐姐她……还是老样子。”
“是吗,那为什么不和她聊一会呢?”
“我和她一直都没什么好说的……不过现在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话题可以聊。”
大概是有些沉重的感慨,面对南汐的问题,艾诺的脸上则是出现了淡淡的追忆,不知是在对那天中午的选择感到遗憾,还是在回忆过去和托丽娜相处的时光。
并不算远的距离,仅仅只是经过了几个街道,四人便很快来到了教堂旁,只见教堂前的广场人来人往,前来哀悼和祈祷的人络绎不绝,但与往常不同的是,大量的卫兵把守着教堂的各个大门,大概是由于主教遭人刺杀的缘故,整个教堂都被严密保护了起来。
“这……看来想进去也有点麻烦了。”
“要我去看看吗?我的话,应该是不会被拦住的。”
“这点我倒是不否认,不过,光你进去可没用,得想办法把这位小姐也给带进去。”
不动声色的瞟了身旁的艾诺一眼,面对眼前这严密的把手,南汐此刻倒也有些犯难,得益于身为牧师的身份,赫斯提娅想进入教堂的后区并不算困难,但很显然,只有她一个人进去显然不行,如何让此时一身黑袍,看起来无比可疑的艾诺潜进教堂才是问题的关键。
“其他的路……对了,图书馆,图书馆那里应该有一条连接着教堂后区的道路。”
思考之间,南汐忽然记起了,附近的图书馆,圣职者们的住宿区和教堂实际上是相互连接的,这个设计的初衷是为了方便圣职者们的工作需要,但现在,也可以成为南汐他们进入教堂后区的捷径之一。
“跟我来吧,尽管我不怎么去教堂,但是图书馆倒是时常光顾……说起来,托丽娜她之前答应过给我借阅的那些书,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要到。”
作为与教堂共同成为赫尔里达镇地标建筑的图书馆,两者的距离大概也不过数十米,绕过喧闹的人群,南汐等人很快便来到了图书馆的门前,熟练的门口旁邮箱内的第三个信封中掏出了备用钥匙,趁着周围卫兵转身的功夫,南汐迅速的推开大门,带着其他人冲了进去。
“哦呀,居然连藏备用钥匙的地方都这么清楚,南汐,难道说……”
“这是管图书的人主动告诉我的,平时休息的时候,我也会主动来这里,我也不能每次都专门麻烦人家开门。”
“老师真是好学,居然休息的时候都会来图书馆,我根本就没法想象……”
“……别那个女的教你什么你都听啊。”
眼角猛的一抽,在听到安娜贝尔那莫名做作的恭维之后,南汐先是一愣,随后便不着痕迹的瞪了赫斯提娅一眼,哪怕用脚想都能知道,这女人肯定是在买衣服的时候和安娜贝尔说了些什么。
“唉——但是提娅小姐说,用这种方法赞扬的话,您会很高兴。”
“那也要分场合啊……”
显然,出生于王室的安娜贝尔公主,并不知道这世界还有一种名叫阴阳怪气的东西,她有些茫然的眨眨眼,乖巧的朝着南汐点点头,而另一边,身为罪魁祸首的赫斯提娅却像是事不关己一般跟在了队伍的末尾,除了脸上的笑容似乎愈发灿烂的那些以外,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
穿过了图书馆与教堂之间的连廊,尽管一路畅通无阻的闯进了教堂的后区,但想要真正意义上的不被任何人发现,却仍然是不可能的事,那些在教堂后区活动的圣职者们也不是瞎子,在后区那弯弯绕绕的走廊中,南汐四人就像是黑暗中的灯泡一样显眼。
“奇怪……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都在祷告厅吧?”
“一般来说,至少会留几个人在这里的。”
顺着弯弯绕绕的走廊,南汐四人快步穿行在教堂的后区,但古怪的是,一路走来,他们甚至连人影都没有见着,南汐本来已经找好了撞见他们时的借口,可如今这空无一人的情况,倒反而显得诡异。
脑海中瞬间闪过了诸多的猜测,却被南汐一一压下,即使的确不太正常,但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顺着昨天晚上帮忙时候的记忆,南汐很快便找到了储藏托丽娜遗体棺椁的房间,但这一次,就没有藏在某个地方的备用钥匙了。
“南汐……”
“…别这样看看我,我怎么可能有钥匙?”
无语的撇了撇嘴,面对周围传来的有意无意的期待的目光,南汐颇为头疼的叹了口气,随手将直接按在锁孔之上,伴随着一阵灵的波功与清脆的咯哒声,那挂在门上的巨大铁锁就这样断成了两块。
尽管不太道德,但对能够使用法术的人来说,普通的防盗的确没有任何的意义。
“……最好快一点,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我会的。”
冷冷的注视着艾诺走到了那个房间中所存放的唯一一个棺椁前,南汐轻轻的将大门带上,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之后,她才重新将目光放在了托丽娜的棺椁前。
“你明明和我说过会做到些什么的……到头来,就只是躺在这里吗?”
声音愈发低沉,双手划过冰冷的棺椁,艾诺缓缓的低下了头,即使声音依旧是如此的平淡,但任谁都能听出,那其中的波涛汹涌,最终,在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后,她用力推开了棺盖。
“呼——”
寒冷的空气在一瞬间奔涌而出,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低了几分,就这样愣愣的低着头,观察着棺材内部的艾诺,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出于礼貌,南汐也没有特意守在棺椁旁边去打扰姐妹二人那相隔阴阳的重逢,但在等候了一段时间,却发现对方依然只是呆站在原地后,她还是略带疑惑的提醒道:
“……艾诺?你这是——”
“吼吼,看来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目光无意间扫过了散发着寒气的棺椁内,猛的瞪大了双眼,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南汐与终于抬起头来的艾诺对上了视线,但在对方的眼中,她却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不知何时,整个棺盖都被彻底的打开,向房间内的四人露出了其中的正面目,而与此同时,神态各异的四人,也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聚集在了——
那空无一人的棺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