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还需要重复第二遍吗？别说龙血了，那个瓶子里装的是不是血还不好说。”
过于令人震惊的话语，让奥斯本那在白色的烟雾中翻腾的面容都险些失控，他狐疑的看着赫斯提娅，似乎是想从少女的神情中看出几分谎言的痕迹，但很可惜，他失败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呵呵……我猜您已经相信了。”
关乎着凡尔纳斯帝国最大秘密的宝物，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的血液，像这样稀世的存在，就算再怎样封锁消息，风声也必然会不径而走，将这个小镇搅的天翻地覆。
更不用说这里是安杜尼拉教国，倘若这样珍贵的宝物真的只是被一个公主窃取去，那简直就是在明着打教会的脸，可眼下，圣都的那些老东西竟然无一人有所行动，只有奥斯本召回了一对处刑人秘密行动，同时派遣了一个几乎没有实权的主教。
“……”
“真是可惜，事情并没有如您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不对，鸢尾花商会的丫头，你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就属于商业机密了。”
面色愈发阴沉，面对眼前仍旧维持着笑容的赫斯提娅，奥斯本也终于收起了高高在上的态度，他当然有了解过对方，也曾试图去摸清对方的底细，应该说，已经有无数人这么干过了。
在半年多以前毫无征兆的崛起的组织，这个名为鸢尾花商会的团体，表面上干着成品衣连锁店的生意，但事实上，却在暗中牵连了无数见不得光的勾当，其势力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在教国境内迅速的扩张着。
有人曾猜想过这个商会的背后至少不止一名红衣主教，否则，绝不可能在不到一年内发展成这般模样，然而直到现在，也依旧没有确切的说法，甚至在大部分人的情报网中，就连鸢尾花商会会长的真面目都不得而知。
“那么现在，奥斯本大人，该谈一谈我的需求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生意人的事何必弄得这么清楚，我们的同样沐浴在女神的光辉之下，自然也亲如手足同胞，又怎么会对您不利呢？”
即使身躯此刻应坐在宅邸之中，奥斯本的额角也在这一刻冷汗直下，当了这么多年的红衣主教，他几乎怎样的人都见过，但唯有眼前这个看起来甚至才刚成年的小故娘，让他感到如此的恐慌，那种宛若被毒蛇盯上了一般的错觉，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绝不能让她说出那个请求。
“交易……自然如此，你想要的东西，我承诺事后必然会给予你，至于现在——”
“不，我想要的，您现在就能给我，原谅我太过着急，只是有些东西必须要拿在手里才让人安心……”
“啪哒——”
皮靴踩在雨地里的声音，一步从遮雨外衣的阴影中走出，赫斯提娅任由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向着那团涌动的白雾步步紧逼而去，她的神色依旧是那样的明媚，仿佛是在走向无话不谈的好友，可每一步都带给人莫大的心理压力。
“那么，请给我吧，我相信您一定能拿出来的——”
“打开圣都大门的符节。”
“——！”
“嗡！”
白雾在赫斯提娅的话语落下的那一瞬间便溃散而去，然而，却在彻底消散的前一刻重新凝聚了形体，仿佛在无形中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用力的抓住了那本该溢散在雨中的雾气。
“你想要符节？！荒谬，简直是疯了，那种东西根本不是你能拥有的，你……”
“不对，为什么，法术没有崩溃？我的意识，退不出来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做了什么？”
“我警告你，不要抱有无谓的妄想，只有得到女神大人认可的人才能拥有打开圣都大门的资格！你……你别过来！”
“呵……真是让人伤心，我给予的您足够重要的情报，难道您不应该回馈我同样重要的东西吗？所谓交易，自然就是要让一切的馈赠，付出代价。”
漆黑，粘稠的如同泥浆一般的窒息感，不知何时，赫斯提娅已然走到了奥斯本的眼前，无形的灵缓缓流淌，在她的身边汇聚成河流，雨滴的朝向被改变了，无数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自泥泞中凝聚，奔向灰暗的天空，那如同少女双眼一般墨蓝的天幕。
“……停下，我想我们还是能够好好谈谈，你的要求我可以考虑，但是我现在不可能给你……停下，这股力量，你到底是谁？”
“小女不才，只是一届小小商会的会长罢了，自然不及您这位红衣主教的光辉，只是现在，还请您包容我的冒犯。”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仿佛每一次行动都在眼前少女的算计之中，无论是所思还是所想，都被对方窥探的一干二净，但透过这双瞳孔，奥斯本却无法找到任何事物。
“啊——你，不可能，你这该死的亵渎者，口口声声说是女神大人的信徒，你这魔女，你要被审判，你一定要被审判！”
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从容与冷静，双目瞪大的奥斯本，难以置信的看着，在那一片漆黑的雨幕之中，那一抹刺眼的灰白。
无声无形，如云雨一般流动，就像是某种火焰的延伸，在聚合之间便化做了细长的手臂，死死的捏住了想要溃散的白雾，那股力量，那股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气息的力量，是女神绝不允许的存在，它透过难以跨越的现实，就如同捏起一片面包般，捏住了奥斯本的精神与意识。
“那可不行。”
“神明，宗教，无休止的种族战争，不计其数的死亡与绝望……啊，真是一个烂到骨子里的世界，但是，我很中意啊。”
“因为……像这样烂透了的世界，和我这样烂透了的家伙，难道不是绝配吗？”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恶意，宛若**大海一般望不到尽头，看不见深处的的恶意，仿佛在转瞬间便要将人吞没，露出了无比扭曲神色的赫斯提娅，肆意的向着奥斯本倾泻着，吐露着，然后，她笑了。
“撕啦——”
那究竟是何等可怕，何等令人心惊的笑容？奥斯本已经无法回忆了，因为他能清楚的看到，此刻站在他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楚楚可怜的少女——
那分明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呃嗯咳呃啊啊啊啊啊啊——”
意识，似乎有什么被撕掉了，位于脑海深处的记忆，就这样被那双灰白的巨手，给无情的撕扯下了一部分，纵使相隔万里，但仅仅只是凭借着奥斯本留在那团烟雾中的一缕意识，赫斯提娅仍然精确的将法术定位到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不错啊啊啊真好啊——”
“找到了。”
于是，直到眼前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奥斯本才终于反应过来，从一开始，少女所想要的就根本不是所谓的交易，那只是纯粹的玩弄，是猎人对于猎物那毫无怜悯的戏耍的欲望，随后，便是肆无忌惮的将血肉撕下。
“嗡————”
“嗯……真不错，这下终于搞到手了，打开圣都大门的符节……”
“会长，您这是……”
“啊，请不要在意，使用这种法术的时候，难免会有这样的副作用。”
良久，赫斯提娅终于散去了那双灰白色的巨手，任凭那团白色的烟雾在雨中散去，冰冷的雨水重新落下，无情的拍打在了少女的裙摆上，她缓缓的走回外衣的遮盖之下，周围的影子也随之散去。
“这就是您说的，作为杀招的一手吗？”
“啊，你说这个吗？不是哦……这只是单纯的收获而已。”
“……那，那个究竟指的是……”
“呵呵，不过是一把钥匙而已，将故事推动到那既定的结局。”
神色在眨眼间恢复如常，微笑的看着疑惑不解的乌拉娜，赫斯提娅耐心的为其解释，而目光却逐渐转向了赫尔里达镇，那烟尘四起的教堂。
“您似乎很信任那位。”
“那是当然，我怎么会不信任我的好友呢？她一定可以做到的。”
“毕竟，她就是这样的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