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我大概已经清楚了，只是沃尔曼先生，你确定只有我们三个人吗？”
灯火通明的街市，暗淡无光的夜晚，身穿一身便服的南汐，悄无声息的跟在两人的身后，只见她轻轻的抚平身上的绷带，目光却早已投向了不远处那小心翼翼的身影。
沃尔曼的身手南汐并非完全不了解，至少在上次晚宴的那场袭击中，沃尔曼是为数不多的几位能在空手的情况下依旧不落于刺客下风的存在，像这样的事，应该没道理一定要让她也一起跟过来才对。
“嗯，此事不宜打草惊蛇，况且我此番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找到那些帮派盘踞的地点，自然是人越少越好。”
顺着人流拨开道路，在夜晚的第三下钟声敲响以后，这片街市也将迎来最后的人潮，放工下班的人们，匆匆的踏上了回家的道路，在灯光的映照之下，如同水中的鱼群一般聚聚散散。
混在人群之中的三人，此刻正谨慎的跟在了那名少女的身后，为了不让对方察觉，三人特意换了身不显眼的行头混迹在涌动的人流，但即便如此，少女的娇小且谨慎的身形却依旧让人难以捉摸。
“奇怪，看这个方向，什么感觉她不像是要回外城居民区的样子。”
“兴许是绕路也说不定。”
无奈的跟在两人的身后，眼看着周围攒动的人头，南汐只能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那无光的星空，老实说，即使安娜贝尔不叫她，她也会偷偷的跟在他们的身后，而眼下这连周围的景色都看不见的窘境，反倒是让南汐颇为苦恼。
而在前方，安娜贝尔则敏锐的察觉到，少女即将前往的方向，似乎并非是外层居民居住的生活区。
一般而言，对于那些经济能力不强的普通百姓和贵族来说，生活在帝都的中心所要承担的花销绝非是他们所能负担的起的，因此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生活在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的另几片居民区，也就是俗称为外城居民区的地方。
然而，眼前少女的走向，似乎与外城居民区的方向背道而驰。
很快，伴随着人流逐渐稀疏，三人也不得不再一次拉远与少女之间的距离，依靠视线的死角与阴影继续跟踪。
本就被笼罩在阴影之中的大街小巷，在离开了灯火的照耀之后，也显得更为冷清了几分，淤积在地面上的垃圾与泥尘，发出了阵阵恼人的恶臭，长道间，我有少女的脚步声一直回荡。
很快，三人便终于跟着少女，来到了通水管道口。
“真的假的……”
【通水管道】，应该说，不远处那条绵延曲折的曲线，应该被称呼为通水河才更为合适。
在帝都的整体设计中，为了维护街道的基本清洁，规划院为几乎每一条街道都设计了排水的管道，这些细长的管道从一根根小的支流逐渐汇聚在一起，最终一同排入那条连接着城外河流，贯穿着整座城市的人工河道中。
按照南汐的理解，这些管道大概便是类似于下水道一般的存在，只不过没有深埋于地下，并且更加的肮脏恶臭。
然而，就在三人的注视之下，少女就这样若无其事的翻过了河道的围栏，顺着一条工作梯便熟练的滑了下去。
“这还真是，出人意料……”
两步走上前去，沃尔曼侧身朝着那条宽广腐臭的河床看去，只见那夹杂着垃圾与排泄物的黑臭河水，正沿着台阶旁缓缓流淌，而在视线尽头的桥洞处，大量的垃圾堆积成了一道河坝，将恶臭的河水分流开来。
“……呕……”
从来没见过如此肮脏的地方的安娜贝尔，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番惊人的恶臭，几乎是一个照面，就差点将刚才喝的咖啡都呕了出来，良久，她才纳纳道：
“这种地方，真的有可能住人吗？”
“不能，但至少不会被发现。”
而相比起安娜贝尔，南汐对眼前的景色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略微的瞟了一眼，她便将目光锁定到了位于桥洞中的那堆垃圾上。
“怪不得我这边搜寻了这么久一直没有什么收获，居然藏在这种地方，真是群不要命的家伙。”
脸色难看的退了回来，不知是因为眼前的恶臭还是此刻的发现，沃尔曼就这样看着少女沿台阶一步步的走进了桥洞，摇头叹息道：
“这些人恐怕是钻了这排水管道年久失修，无人管辖的漏洞，即便是专门安排的检修工，恐怕也不会愿意深入探索这些管道，更不用提其他人……”
哪怕是没读过多少书的安娜贝尔，也知道居住在这样的环境，可怕的不仅仅是肮脏与恶臭，滋生在河水中的疾病，传播瘟疫的虫鼠，只需要一个契机，死亡也只不过是转眼间。
一番商讨后，三人还是决定沿着河床继续向前，准备在前面的桥梁处近距离观察那个隐藏在桥洞中的聚落，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一阵刺耳的吵骂声便在桥洞中回荡开来。
“他妈了个操蛋的！那帮人到底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非要等到我们全部死光是不是？”
“那个巧舌如簧的登徒子，那几个口蜜腹剑的贵族，还有那些死了妈的畜生！全都不可信！他们把我们看做是可以消耗的道具，可以随便消耗的材料，就算这样，你还想犹豫到什么时候？”
“这个地方，我已经一刻钟都不想待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叔叔……”
暴怒而又嘶哑的粗犷男声，即使隔着墙壁，也能感受到那几迎疯狂的愤怒，直到那胆怯的女声打断了男人的怒骂，回荡的声音这才消散开来。
“这样的日子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你别来这地方了，你还小，死在这破的地方不值。”
“可是……”
伴随着男人情绪的冷却，桥洞中的声音也终于逐渐消失，而此刻，站在桥梁上的三人却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当中。
“老师……”
“不用可怜别人，在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前，不必有多余的怜悯。”
“南汐小姐是正确的，从刚刚听到的话来看，这些流民生活在这里，恐怕背后牵扯到不少东西。”
背靠在桥边的护栏上，安娜贝尔的最后甚至都有点不敢往下看，生怕那个肮脏粪臭的河水中看到某些令人触目惊心的痕迹，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哪怕是在这富丽堂皇的帝都，也存在着活的这般凄惨的人。
“……”
就这样看着安娜贝尔陷入了暗自神伤中，南汐的目光同样有些复杂，早在很久以前，她就明白这个世界的人们，大多活的泥泞般悲惨卑微，只是见得多了，也就渐渐麻木了。
沉默的收回思绪，就在南汐正打算继续观察的时候，在目光的边缘处，却隐隐有着几个人影闪过。
【错觉吗……不对！】
几乎是在一瞬间响起了警铃，南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绷紧了身体，在短短的刹那间，她便感受到了无比明确的杀意，然而，那些杀意的朝向，却并不在他们身上。
“小心，可能有敌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