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
宽敞的审判庭内,无数帝都的达官名贵坐在观众席上窃窃私语,众人的流言汇聚成河流,毫不讲理的将孤身站在审判席上的安娜贝尔包围。
而代表着辩护的席位,却空无一人。
“现在,将由本官宣读罪行!”
神情肃穆的环视一周,等到观众席上的众人都安静下来后,审判长轻咳一声,随后,大声宣读道:
“被告人安娜贝尔.凡尔纳斯,涉嫌谋杀蕾娜.莎里居翁,擅自纠结党伙,企图谋反——”
“——你,是否认罪?”
谋反?
然而,在审判的一开始,审判长的口中便说出了令在场所有人都未能料到的词汇。
【完全不打算讲理吗?】
阴晴不定的观察着法庭,南汐回忆着自己所了解的有关凡尔纳斯的立法,不由得紧紧皱起了眉头。
在凡尔纳斯的法律体系中,所有的罪犯都必须要经过完整的审判流程,这其中包括了裁罪,审判,定罪,处刑等环节。
尽管在一些定义和名称上与南汐所熟知的那个世界的刑法体系有些相似,但其本质上的内核却是截然相反的。
而裁罪,顾名思义,便是在审判之前,有几位法官和审判长根据犯人所犯下罪行的深重来为其权衡罪名,通常来讲,最初裁量的罪名会极大的影响定罪的结果,又或者说,这往往代表了法庭的倾向。
正因如此,此时此刻,在听闻了裁罪的结果以后,不少出席了这场审判的贵族纷纷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就连南汐,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谋反,以最初的蓄意谋杀几乎相差甚远的词汇,但代表的事情的严重性却截然不同。
“我拒绝。”
沙哑但却毫不犹豫的声音,理所当然的,安娜贝尔否认了法庭裁罪的结果。
“一切的罪恶与不公,皆会在太阳的照耀下展露无遗,既然被告人否认裁罪的结果,那么接下来,检察方将会对你所犯下的罪行详细的检举。”
“……而被告,鉴于无人承担为你辩护的责任,那么你将拥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
对于安娜贝尔的否定毫不惊讶,审判长缓缓敲动手中的木锤,几位隶属于王国警备局的检察官便应声站起,缓缓向他鞠躬致意。
在凡尔纳斯,大部分对于罪犯罪行的检举通常都由专门的检察官承担,他们负责收集罪犯犯下罪行的证据,当罪人拒绝了法庭的裁罪后,便由他们提出指控。
于是,在得到了审判长的允许后,为首的那名检察官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在七天前,蕾娜.莎里居翁死于帝都的弗莱明区,时间大约为下午4时至6时。”
“根据现场的调查报告,死者死于窒息,致命伤为脖颈处的掐伤,并且在死前出现了身体溃烂的特征,而在案发当时,只有死者蕾娜.莎里居翁与被告人安娜贝尔.凡尔纳斯处于现场。”
吐字清晰的说道,检察官此刻说出的,大多都是些早就已经被公开的情报,但仅仅只是这些,便足以构成铁证如山的证据。
“这里,是由警备局医部出具的尸检报告,可以证明死者身上绝大多数的伤口,都来自于被告人。”
从怀中抽出了一沓文件,上面的公章证明着这的确是来自官方的资料,检察官一边拿着文件向审判长示意,一边简单的复读了一遍资料中的内容。
【完全的避重就轻了啊】
哪怕不去看那些资料里的内容,南汐也完全猜得出所谓尸检报告的用意,在检察官的叙述中,那些由安娜贝尔造成的伤口被着重指出,但唯独最重要的身体溃烂,却被一笔带过。
“与此同时,警备局还在现场抓获了上百名雇佣兵和军士,根据他们的口述报告,这些人无一例外都隶属于安娜贝尔.凡尔纳斯,而在凡尔纳斯的律法中,纠结任何私人的武装力量都将被视为拥有叛乱的可能。”
此言一出,立刻便引起了观众席上的一片哗然,公然在帝都收编私人武装力量,简直可以说是胆大包天,哪怕是最有权势的贵族,也不敢在帝都这样嚣张。
“根据以上的证据,检查方认为,安娜贝尔.凡尔纳斯杀害蕾娜.莎里居翁,并纠结武装力量的事实确凿无误。”
在详细的出列了所有的证据以后,几名检察官终于重新做回了席上,毫无疑问,这些铁证如山的证据都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目睹了这些证据,观众席上的议论声也逐渐平息了下来,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只身一人的安娜贝尔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辩驳的余地。
“那么,针对检察方的指控,安娜贝尔.凡尔纳斯,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驳的吗?”
“啊。”
然而,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接受了这一切指控的安娜贝尔,仅仅只是平静的抬起那宛如死掉般的双眼,沙哑的从口中挤出了一个短短的音节。
“……”
看见了安娜贝尔那憔悴到病态的面容,南汐几乎是下意识的陷入了沉默,似乎怎样都无法和记忆中那个散发着贵气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但即便身体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憔悴,安娜贝尔此刻也并未露出丝毫的不安,只见她看向前方的审判长,缓缓说道:
“我,没有杀害她的理由。”
沙哑的声音,却如同一块巨石般打破了法庭的平静。
“……理由?”
“我和蕾娜小姐是朋友,并且关系很好,无论如何,我都没有选择杀害她的必要。”
理由,也即是实行犯罪的动机。
无论是为了权力,亦或者金钱,人们犯下罪行,背后往往都存在着某个合理的动机。
似乎是没有想到安娜贝尔会从这个角度来为自己辩护,审判长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几分颤动,轻轻敲动木锤,他轻声朝着证人席上问道:
“被告人的叙述可否属实,莎里居翁公爵?”
闻言,观众席上的目光纷纷转向了那个早早便坐在证人席上的男人,作为帝都全市最大的贵族之一,也是死者的父亲,莎里居翁公爵的证言将会决定这场审判的走向。
“安娜贝尔女士说的的确是事实,小女生前与安娜贝尔女士的确颇有私交。”
而在众人的目光下,这个男人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肯定了安娜贝尔的说法。
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为难,既然证明了安娜贝尔的话属实,那审判长便只能承认这份辩护的有效性,但那些检察官显然也不是傻子,他们很快便出言反驳道:
“安娜贝尔.凡尔纳斯女士,这并不能构成辩护,这世上有很多事因一时的念头而起,从证据上来看,我们有理由认为你杀害死者的行动与纠结私人武装团体的行为有直接关联。”
的确,没有人比这些达官名贵更加清楚,所谓友谊,实在是再脆弱不过的东西,哪怕为了微弱的利益,也有无数亲朋好友选择反目成仇,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所谓理由很难成为一种有效的辩护。
但,就在这时,安娜贝尔却突然说道:
“不对。”
“我们的话有哪里不对吗?”
“我……并没有纠结私人武装集团。”
毫无章法的辩护,似乎完全失去了方寸,面对这毫无说服力的话语,为首的检察官微微皱眉,立马便打算反驳。
但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咚——”
两名有些不知所措的卫兵推门而入,引的审判长重重的敲下手中的木锤,低声呵斥道:
“审判过程中保持安静,不得擅闻法庭!”
“抱歉,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法庭外面突然来了几个被绑着的雇佣兵。”
“雇佣兵?”
咀嚼的这个令人有些莫名在意的词汇,法庭的众人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似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唯有南汐露出了几分讶异。
“没错,他们,他们自称是案发当天被雇佣过来的!”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