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什么……声音……】
冰冷的,没有一丝知觉的世界。
什么都感知不到,虚无到就连自我仿佛都不复存在,正是在这样将要直至永恒的静谧中,一道微弱,却刺耳的爆炸声划过耳垂。
“……”
“轰——轰——轰轰轰——!!!”
“吼——!”
伴随着第一道声音刺破静谧,随后便是第二、第三道,在那遥远到难以理解的吼声中,知觉一点点的从指尖复苏。
【好冷……】
首先袭来的是刺骨的寒冷,似乎要让呼吸都凝滞的冰寒,恍然间唤醒了身体本能的记忆,眼前的黑暗闪过了些许破碎的片段,冬季的雪夜……漫无止境的挣扎前行……
“额……”
嘶哑的喉咙发出第一句微弱的呻吟,在那象征着濒临死亡的声音出现的那一刻,一切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中。
“我……啊……”
南汐睁开了双眼。
“吼————!!!”
风云涌动的天空,漫天散落的尘埃,悬于高天浮世众生的巨龙,在这暗红色的天空中,偶尔有几道刺目的光芒如流星般划过,伴随着轰鸣声在巨龙身上炸裂开来,而高天的巨龙则回以咆哮与龙息。
灼热而又冰冷的世界,看不到尽头的硝烟与废墟,南汐那金翠色的双眼将这满目疮夷的一切映入眼帘,在这样的景色面前,或许唯有末日二字能够形容。
“啊……”
嘴唇无力的张合,却无论如何都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意识甚至难以感受到身体的存在,就连指尖的颤动都难以做到。
在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困倦与寒冷中,南汐终于恍惚的意识到——她快死了。
既没有呼救的余地,也没有释放治愈法术的可能,那凶残的一击几乎将少女的骨头尽数拍断,断裂的肋骨深深的扎进了内脏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会溢出大量的鲜血。
时间过去了多久,正在和巨龙交战的是什么人?这些问题似乎都没有了意义,因为很快,南汐这最后回光返照的生命之火也将熄灭,宣告上那即将到来的死亡。
【这就是……我的结局吗……】
无意义的自我欺骗,奔向那比飞蛾扑火更加荒唐的战斗,最后如同蝼蚁般被随意的杀死,这就是那个名力南汐的可悲家伙的结局。
维持着断断续续的思考,在恍惚中,南汐仿佛听见了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自灵魂的深处再度响起。
【求求你……求求你……】
【一定要,活下去——】
“啊…………”
分辨不出何人的声音,却让南汐情不自禁的想要回应,她明明想不起来,这陌生的话语究竟何时被映入耳中,可那话语却不依不饶的无数次回荡在心中。
【求求你……活下去……】
【活下去——】
【我——】
好痛苦。
在那逐渐分不清幻梦与现实的世界,强烈的窒息感兀自袭来,仿佛有某双手将少女的脖颈死死扼住了一般。
不,南汐看见了,那双手分明真实存在。
那是一双白皙却粗糙的纤手,用力的掐住了南汐的咽喉,并一步步的加重手中的力道。
【求求你,活下去——】
南汐认得这双手,认得这双手本来的主人,她应当记得,她本应记得,可在此刻,脑中却只剩下了可悲的陌生感。
刹那间,无名的怒火点燃了她的脑海,她拼尽全力,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驱动双手,但在下一刻,那双手的模样便已然变化。
那是一双淡褐色的更加宽厚大手,紧紧的将南汐的脖颈覆盖,好似绞索般渐渐收拢。
【活下去……活下去!】
南汐同样也认得这双手,她存在久远的过去,无数次呼唤这双手的主人,可这一次,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念出那个名字。
在长时间的窒息中,全身开始微弱的抽搐,大口大口的鲜血不受控制的溢出,于是,在最深层的本能控制下,南汐的双手缓缓抬起,颤抖着向前伸去。
但,在她即将触碰到的那瞬间,眼前的双手再次换了一副模样。
那是一双苍白的,沾满了鲜血的手,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以铁钳般的力量捏住锁骨,将纤细的指尖刺入皮肉。
南汐不记得这双手的模样。
她在呜咽声中凄惨的挣扎,颤抖的双手握住了那掐住脖颈的手腕,而在相互触碰的瞬间,两双一模一样的手出现在了南汐的眼前。
那分明是南汐自己的双手。
【为什么……】
【活下去!】
猛然间,脖子上的力道加重,更加强烈的痛苦与窒息感一并传来,让南汐的意识几乎断开,可她却像是完全放弃了抵抗一般,举起的双手无力的垂下,任由那嘎吱作响的骨裂声穿透脑髓。
“呃……”
恍然间,浑浊的泪滴伴着鲜血流淌而下。
“为什么,要活下去?”
在意识消散的边缘,少女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喃喃,她就像是忘却了死亡,忘却了痛苦般,任凭泪水从夜空中溢出,打湿了干涸的面庞。
“为了什么,活着?”
“告诉我啊,为什么我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样活着,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
“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啊……”
在不知不觉间,少女早已泪流满面,她空洞的向眼前的虚无提问,却无法得到任何的回答。
失去,失去,失去……无数次痛彻心扉的失去,到最后就连过往的记忆也被舍去,只剩下孤身一人,凭借着残破不堪的心徘徊在这个世界。
“谁都好,谁来告诉我都行……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活在这个世界?”
“当啷……”
但,在微弱的响声中,有什么冰凉的事物悄然滑落进了南汐的手中。
“……”
那是一串项链。
意识瞬间从濒死中回归,南汐的眼前再度化作了那如末日般的战场,不断划过的流星失去了踪迹,只剩下巨龙高傲的矗立于天空,等待着那最终的审判。
“啊……”
仿佛要将身躯点燃的灼热包裹着少女,就连空气都带上了燃烧的气味,在这赤红色的世界里,唯有手中的冰凉无比清晰。
所有的灵,都被染上了【燃烧】的色彩,在末日的狂欢中翩翩起舞,它们游戈着,旋转着,宣告着即将到来的毁灭。
——除了那项链中最后的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