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黑雾剧烈翻滚。
自中心点不断向内凹陷，呈波纹状一圈又一圈朝外蔓延，宛如一台流动性的喷泉，源源不断地保持向外发散
大量富含湿臭味的不明烟尘颗粒，宛如迎着浪潮的水气，溅射在蛇女的鳞甲上。
发出“噼里啪啦”的混杂声。
库库坎尔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广场上的众人纷纷用胳膊挡在眼前，半蹲着用另一只手撑在地上，以免已经被急雨骤风吹飞。
唯独甲景屹然不动。
她神色如常，似乎要预料到了什么，空气中粉尘颗粒飞到面前，就如同遇上了一层无形屏障一般。
“啪啪啪——”
重物碰撞地面的混杂声音接踵而至，如雨后春笋，连绵不绝。
库库应声回头，发现原本围了好几圈的普通人类哗啦啦倒了一片，横七竖八地躺在一起，跟叠叠乐差不多。
但身上还是能看到暖色的红光，肉体的温度并不没有下降多少。
换言之，人还没凉透。
霁和见状，心情有些焦急：“老婆，快看看我姐姐怎么样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让何祭礼也躲进蛇女的肚子里，等到一切风平浪静，大家再重新出来，或者提前偷偷溜走。
这样虽然有临阵脱逃的嫌疑，但总比白白丢了性命好。
进肚子以前，霁和是无脑狂热粉，自信何祭礼天下无敌，百战百胜；进肚子以后，共享了烛南之的忧虑和库库内心的恐惧，反而想要逃走的心情占了上风。
库库将视线重新挪回广场。
那道熟悉身影被一道乳白色光圈所围绕，视角中的色调非常健康。
只是行为多少有些慌乱，能看出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我们不是同类吗？”霁和松了口气，转而问道：“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你们都很害怕甲景，也很害怕这些黑雾？”
烛南之抿了抿嘴，多情的桃花眸子流露出一丝哀婉，她悉心解释道：“人类尚会自相残杀，我们自然不例外，这些身处底层的诡也好，人也罢，从来就没有坐在同一张餐桌的道理。”
霁和不明觉厉，歪头思考。
烛南之深知小家伙想不出个所以然，将手环住霁和腰间，拢进怀中，揉了揉脑袋，轻声道：“不用多想，你和我们不一样。”
她点到为止，下半句没说完——“天生就是坐在高位的那一批。”
片刻后，三人同时察觉到一整强烈的震颤感，地上的碎石激起，步行街旁的商业大楼裂开几道缝隙，摇摇欲坠。
方圆百里的所有浓雾聚集在同一处，扭曲杂糅出了一个高达六十米左右的血肉怪物。
光是挪动身躯都能引发地表颤动。
怪物出现的同时，
极明的天光终于透过云层，撒在这片大地上，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晕倒的人们围城一圈，仿佛给几位术士和眼前的怪物，组成了一个绝佳的竞技场。
库库眼疾手快，看到黑雾即将褪去。
就悄悄躲在一所珠宝店的二楼处，从窗口默默观察着战场。
尽管行为极其隐秘，但还是逃不过甲景的注视，老人忽然扭头，冷冷地瞄了一眼蛇女的躲藏处，恰好目光相撞。
库库竖瞳微缩，瞬间缩回窗檐下不敢再偷看。
烛南之攥紧拳头，咬牙暗恨道：“果然是真的，这老东西给我们塞了不知什么能定位的东西，她不死，我们一辈子都逃不出去。”
霁和疑惑间，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两人为什么来到此处。
上来就跟他说对不起…到底也不说明白，
烛南之似乎察觉到他的疑惑，但又不想多说，这件事，事关两人到底能不能从困了五年低下“收容所”中逃离。
她纠结许久，才决定稍微透露一点：“我们是被甲景的同伙，或者是手下，反正是一个眼眶发红的人类女孩给强行要挟过来的。”
“具体的目的你就别瞎猜了。”
“喏，人还在那儿。”
库库心领神会，悄悄地露出一点点头，视角锁定在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女孩。
霁和一看，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这人不就是早上才和姐姐通过电话的人，那个比他高不了多少，个子矮矮的眼镜队长程子的手下，苏娜吗？
这个人他也不太了解。
但是貌似和祭礼姐关系很不错，怎么突然跑去当骨头架子的手下了？
“人类就是这样，前脚还是谁谁谁的手下。”烛南之柳眉微挑，精致下巴高高扬起，仿佛站在道德制高点，若有其事地指点起来：“下一秒，啪，就能为了利益，背叛亲密无间的好友。”
霁和刚开始还下意识地小鸡啄米，连连点头。
忽然又察觉不对。
他眨巴眨巴杏眼，脆生生地问道：“南姐姐好厉害，但是甲景貌似是程子的上司，程子又是苏娜的头儿……所以，听老板的老板的话，也算是背叛吗？”
“这……”祝南之慌了神，目光散乱，没想到小家伙忽然变聪明，不顺着她的话来了，急忙挽尊道：“宝贝啊，你还很小，我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人世沧桑的，总之都是为了你好！”
“我既然能这么说，那肯定是有道理的。”
“嗯，南南说的有道理。”库库附和道。
两人都这么说，那可能还是自己错了。
霁和“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又思不明白，积极配合地夸赞道：“南之姐姐真厉害，我过去都没听说过这么多道理。”
另一处广场，
何祭礼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阴影覆盖半个广场。
祂全身湿漉漉的，散发着浓烈的恶臭腐腥味，整体看上去像是一个立起来的肥胖黑色蠕虫，身体环绕着圈圈泛着油光的褶皱。
顶端有一张蠕动着的巨口，能从其中看到一圈圈细密尖牙。
流着黑色脓液的臃肿肉块状巨物，浑身上下的褶皱间，仔细能看见长着无数双狰狞大手，它们对着空气虚抓，似乎是想要得到什么，又像是疯狂的挣扎。
光是停留在原地。
众人看见祂就精神错乱，恶心反胃，忍不住捂着肚子作呕。
巴不得把胃酸都吐出来，更别说这种恐怖存在对战。在祂面前，人类简直渺小地如同蝼蚁。
何祭礼还勉强能站稳，扭头一看，诸如程队，西装女王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苏娜，还有些陌生的术士。
通通躬成虾米，吐得头昏脑胀。
就连枯槁老人甲景也扶着把拐杖，满脸苍白毫无血色，额头冒出层层冷汗，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
何祭礼看着这满目疮痍，只感觉头发发麻，内心一下子凉了大半截。
相比于对手的强大，队友的弱小更让她心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