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
霁和一如既往地独自走着夜路,霓虹町距离他家的路途不算遥远,徒步的话顶多一个小时就走到了。
主要他很享受这一段,寂静夜里独自漫步的时光,可以不用在意任何人,任何事,漫无目的地让思维尽情延展。
或是什么都不想,只是静静走在路上。
合同没有签,中途宫铃跑过来说不同意,这事应该尊重店员的选择,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大概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但选择权其实一直在他手上,之所以搁置的原因。
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事还需要斟酌一下,签合同送店,只有傻子才相信天降馅饼。
霁和路过一处名为“兴安”的公园,从这里斜插进去能少走一小段路。
他背过手,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一步一步轻盈地踏在青石板桥,夜晚的湖水是黑色的,一点波浪也没有。
周围静谧安然,连点风都嘘了声,只剩下鞋子与地面摩擦的沙沙作响。
实际上,他有几个疑问一直藏在心底,早先在安城时他做过一个梦,门口有好几扇门紧紧关闭,自何祭礼死后。
他被真纪接往京城,刚开始无法接受现实,日复一日地恍惚中,又梦见了那个地方。
其中的“第一扇门”开了。
接着,他就剖腹生出了皱巴巴的小霁礼,也觉醒了掷出玲珑骰子的能力,还在顷刻之间长大成青年的模样。
对于自己的妖魔化的魅力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掌控,不会在出现有人看见他的脸,就立刻陷入癫狂的状态,可以随着他的心意,如滑动变阻器一般调整魅力的输出功率。
由于有副作用的原因,平时他都将自己的魅力控制在最低限度,这样已经堪比人形魅魔了,再往上加就是“古神之貌”的范畴。
实际上,变成青年样貌过后。
他还没有完全将其释放过一次,所以并不知道这一能力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这个霁和倒不太关心,毕竟迟早会知道的。
他好奇的是剩下的几扇门后,究竟如何打开,里面又藏着些什么——按照过去唯一一次的案例,难道是每吃一个人再生一个孩子,就能打开一扇,并且获得一个新的能力,自己的肉体也迈入更成熟的阶段?
太鬼畜了……
霁和咬着嘴唇,厌恶地直摇头,这种东西有点违反他的接受程度,要是真是如此,他宁愿一辈子都活在迷惘中。
不过,要是能让蟲代替,他倒不介意让对方吃几个人生几个孩子,自己还是算了。
他有时候也会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怎么思考都觉得遥遥无期,荒诞中没有一丝逻辑可寻,所以觉醒后五年的时间里。
没有对“门”的一丝进展。
但是看似无解的谜题,在今天的白叶学院的交流中,好像又找到了一丝线索。
今天在面试过程中,他因为使用能力体型变化的原因,找其中一个面试官,名字叫“阿特拉克·纳克亚”,简称为“阿克”,外表为正太体型的男孩口中得知。
他为了寻找“复活母亲的方法”,走遍了整个世界,最终从五年前“从天而降”的七灾,那里得到了希望。
霁和走走停停,最后躺在在公园的长凳上,远眺着一望无垠的星空。
脑中浮现了一个黄色多孔状海绵。
他并不是忽然察觉,宇宙的终极就是“海绵宝宝”,而是想起来里面的一句经典台词,“你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海螺呢?”
感觉七灾有点像“神奇海螺”。
经过一段时间融入这个世界,他发现诡异的定义其实是“不被人类所理解之物”。
没有任何预兆的出现。
或许有各自的目的,但是人类无法理解,比如最简单的屠杀。
换成一个作恶多端的杀人犯,人们可以在抓到他之后,通过科家的分析,找出一个大概的理由。
童年创伤,社会隔离,超雄综合症……
但诡异没有,突然冒出来就是杀人,杀杀杀杀杀……一点逻辑不讲;还有的你背对它,祂就扭断你脖子;你看到祂的脸,他就能穿过一切阻碍干掉你。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他的能力也不讲道理,切割下来的血肉会变成新的自己,并且行为举止极其恶劣。
违背了自古以来,人类觉醒能力的准则:“强烈的执念,最终映射现实,成为某种超越人类本身的力量。”
何祭礼的执念是父母双亡后逃避现实,蟲的执念是啃噬殆尽后活下去的渴望。
其他人也有各自的执念。
开颅狂魔戴学姐为了嗅到自由的气息;百事通崔斯塔的隐形,大概是出于对窥探他人隐私的渴望;太阳真君或许有对光明有着非同寻常的渴求。
真纪小姐能够操控精神,内心也一定有某种程度的掌控欲,所以才把他当成自己的宠物。
而且他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
养狗的习惯就是继承真纪小姐……霁和撇了撇嘴,心想有句话怎么说“有其母必有其子”,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会沾染一些东西。
思维有些太过发散……
霁和敲了敲脑阔,让自己的思绪回到起点。
总之,他现在又多了一个目标,借助白叶学院杀诡部一年一度的“狩诡大赛”,回到那些被七灾占领的城市当中。
亲自问问他们——门究竟代表着什么,自己和那些莫名出现的诡异,究竟来自各处?
霁和翻起身,接着朝家里走去,忽然,他听见一声凄厉的嘶鸣,在这片针落可闻的公园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闻声望去,只见一个体型去颇大的白猫背靠一根略显锈迹的路灯杆,色短毛湿漉漉地沾满污水一缕一缕的黏在身上,到处都是尘土和新鲜的血迹,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裸露在外,其中右后腿处,有明显有不自然的弯折,深可见骨!
即便如此,它依旧肌肉紧绷,前爪压低俯着身子,每一根毛发都炸起来,呲牙咧嘴地盯着眼前的四条饥肠辘辘的流浪狗。
呜——
一般来说,猫不在流浪狗的食谱当中,但眼前显然并非常规情况。
他扫了一眼过后就下了定论,即便这只白猫比较大,但两者体型不在同一个量级,会赢吗?会死的。
大概过一会儿这只白猫就要死了。
他完全没有任何怜悯的想法,因为无论它想不想做自己的猫,他都更喜欢狗狗。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
那只白猫一跃而起,在月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轻而易举地躲过其中一只流浪狗的扑咬,在其脊背上留下一道血红抓痕。
简直灵巧的像一个刀尖舞者,少了一条腿丝毫没有影响它的行动。
虽然偶尔会被抓伤,但都不及要害,基本上一个压着四个打,凄厉的猫叫和刺耳的犬吠之下,最终白猫鲜血淋漓地站在路灯下,像个惨烈胜利者望着四条流浪狗夹着尾巴逃走。
霁和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什么时候猫都能追着狗砍了?
他忽然有点怀疑,这只猫后腿的伤是不是挑了一整天街区的流浪狗,这种水平,就凭这四只完全不够看啊。
出于好奇,霁和走进了蹲下观察。
那只猫也注视着他,“呜”了一身,然后摇摇晃晃地朝身后的灌木丛中走去。
拨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窝小猫,黑的,白的,狸花,三花……应有尽有,或许是白猫在的原因,看到他也没有逃走。
反而是瑟瑟发抖地凑到白猫旁边,一点一点舔舐着它的伤口,但这貌似对它的帮助不大,白猫没过一会儿就躺倒在泥土中,喘息声也越来越微弱,只是用着某种意义不明的目光望着他。
让我收留这些小猫?
霁和摸了摸下巴,估摸着是这个意思,白猫看起来像是这些流浪小猫的老大。
它们或许出于很多原因,遗弃,和母亲分散,或者就是被丢下,全都让这家伙给聚了起来,要当猫界救世主。
最后还极通人性的把他吸引到这里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霁和对猫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