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天色渐晚。
灿烂的火烧云蔓延千里，几乎将半边天灼成赤色霞光。
蟲紧紧握住霁和的手心，踩着一双带跟的黑色小皮鞋，踢哒踢哒地跟在一旁。
与以往不同的是，她这次穿戴得像个悄然出街的女明星，黑色鸭舌帽配口罩再加墨镜，俨然将脸挡的严严实实。
再加上身上的洁白的针织裙，奇特又怪异，就像是江南温婉风的偷拍狗仔。
“我有点闷…主人。”
“嘘，忍着点。”
霁和压低声音提醒，走一步停三步，待会儿又拿出手机对着左手边波光粼粼的湖面一阵瞎拍，然而他的余光，其实一直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短发女生。
半个小时前，他用一个“可拒绝的要求”兑换了「百事通」崔斯塔的消息，这件事主动权完全在他身上，无论如何都不亏本。
当时的对话是这样的。
“你就是白叶娱乐报的主编？”霁和差点就想当场把她拆成八大块。
“等！别动手……”
“我们是一个团队，最近手底下其他人受到了匿名的威胁信才不得不发。”
“关我屁事…她威胁你，你就整我？”
霁和一巴掌都快呼到崔斯塔脸上时，她才求饶地大喊大叫：“你就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吗，我已经找到投放匿名信的女生，只要你跟着她，肯定能找到背后的人。”
这也就是霁和现在跟踪的对象。
然而两人跟了一路，这个女生从寝室出来背着书包在自习馆里学了四个小时，他们俩隔了一个走廊的距离盯了一个半小时。
期间，蟲还枕在他的腿上睡了一觉。
而霁和盯得有点累，对方貌似在复习考研的高数，一点“联络上级”的意思都没有。
霁和实在坚持不住，又害怕睡着对方跑了，找了个平板电脑调一点五倍速，看了几乎快半季的恋综。
这才熬到对方出自习室。
湖边小道。
蟲忽然停步，一脸郑重地望着霁和，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直接问她。”
“笨蛋，你问她，她怎么可能回答，反倒会打草惊蛇！”
“那……我们可以威胁她！”
霁和收起手机，微微呼出口浊气，刚想恨铁不成钢地批评两句，不能什么事情都靠武力解决得多用脑子。
但仔细一想，蟲那天爆开变成血雾，里面全都是虫豸，貌似还真没看见大脑的存在。
况且他也没拍过CT，真不见得有那玩意儿。
两人凑一起，僵尸看都不带看的，非要玩脑子当特工偷偷摸摸地收集信息，反倒是有点束手束脚，半天都没有成果。
“说得好！”霁和比了个大拇指。
随即冲上去，一左一右地将对方拦住，短发女生明显慌了神，脚步踉跄地朝后退。
蟲立马张开嘴，用食指和拇指从中捏出一根长达半米，又黑又粗的千足虫，轻轻地放在对方的不堪一握的脖颈处。
窸窸窣窣………
短发女眼皮一翻，差点昏厥过去。
霁和眼看时机已到，摘下墨镜，单手将对方按在湖边的护栏上，露出一副凶狠表情，质问道：“说，谁让你放匿名信的。”
然而，他的行为貌似有点起了反作用，短发女原本煞白的脸色，又泛起一阵诡异的红晕。
吓得他闪电般抽出手。
md…有M……
他让出身位，换蟲接班，四瓣脸一绽开，对方的眼神清醒的不止一星半点，“说！谁让你放信的！”
“冤枉啊，我是被匿名电话威胁的，她只让我将一封匿名信放在新闻部门口。”
“剩下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短发女吞了口唾沫，环顾了下四周，好像在找一个可以依靠的环境，可惜旁人见是裂口蟲女，全都装作没看到。
只有极少数给她留了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就匆忙离去，生怕被抓住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又是老一套……
霁和默默攥紧了拳头，发污蔑他的帖子的人是受人放匿名信威胁，放匿名信的是受一通匿名电话的威胁。
按照这一套的流程，这个套娃可以无限循环，下一个人可以是匿名VX好友申请威胁。
“我不管你是怎么回事。”
“不给我个解释，我就把你腿打断！”
眼看短发少女眼神又变得迷离，霁和急忙指着蟲，补了一句：“不是我打，是她打。”
“喵？”蟲忽然被点名，懵懵的。
短发少女急促地喘了口气，从口袋中摸出手机，将通讯录翻到一个「未知号码」，“是它，就是它，它给我打的电话。”
总共有两次通话记录。
霁和扫过一眼，上面的日期还很新鲜，正是昨天早上，这么说来“白叶娱乐报”的速度也是真快。
昨天的威胁，今天就出炉了。
真新鲜………
他点击播放，随着一阵忙音响起，对面传来一道经过变音的机械女声，令他意外的是，这道声音完全不像是雪衣。
“喂…给我打电话干嘛，我警告你，如果是吩咐你的事出了意外，找我也没用。”
“等着你家人朋友的「好消息」吧。”
“不不不！”短发女摇头，又乞求般地望了他一眼，接着回道：“你交代的我都办了，求你放过我的家人好吗？”
“不好，我再提醒你一遍，没有事不许给我打电话，这一次就先给你个教训，要你父亲的一根手指！”
“有事有事……”短发女一个激灵。
“到底有事还是没事？！！”
“那个，我找到男朋友了吗。”短发女冲霁和直眨眼睛，看得他嘴角有点抽搐，你们威胁的好好的，怎么也把我加入这个play了。
霁和懂她的意思，清咳两声，夹了夹嗓子，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姐姐好，我是…她男朋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最终憋出来一句：“祝你们幸福，这次算放过你一把，你爹的手指先留着，如果以后出意外我再拿走。”
“咔！”
电话挂断……
短发女这才缓了口气，眼巴巴地望着他，似乎想要证明自己真的是情有可原。
“行了，你走吧。”霁和懊恼地说道。
蟲见状将那条大蜈蚣抽了回来，重新塞进嘴里，还贴心地给短发女送了一小叠卫生纸，让她擦拭脖子上的口水和分泌液。
短发女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他，“刚才说的还算数吗？”
“滚！”霁和没好气地骂道。
目送对方远去后，蟲垂着小脑袋瓜，眉毛撇成八字，扬起手掌上的一串数字，沮丧道：“主人，我们还要沿着电话查吗？”
霁和眉头一挑，揉了揉蟲的秀发，翻开另一只手心，赫然是一颗阳光下泛着异样光彩的玲珑骰子。
“人家都明摆着把咱俩当笨蛋骗了，但咱们总不能真拿自己当笨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