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真理之秤居然缓缓倒向右侧,盛有羽毛的托盘最终沉底。
“不可能,没有人能通过天秤的审判!”
“怎…怎么会?”
外围的万族人眼球都快要瞪出来。
仿佛看到了什么奇迹,美杜莎眼冒火光,更是直接手指天平,破口大骂道:“喂,臭狗头,你这破秤是不是坏了?”
“闭嘴,神袛同样在监视这里。”
两个领头人针锋相对,目光中似有电闪雷鸣,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而钉在墙上的霁和,忽然感觉浑身一松,虽然还是被藤蔓捆得动弹不得,但远比之前那种植物人的状态要舒服不少。
“呼呼,差点我也没了。”
旁边,风飐拍拍胸膛,庆幸地望着那两颗“争气”的心脏,吐槽道:“奇了怪了,心脏比羽毛轻,这样牛顿的棺材板可要盖不住了。”
此时场面一片混乱。
暴脾气的美杜莎,根本不惯着对方,无数蛇发暴涨着朝阿努比斯咬去。
即将触及之时,阿努比斯挥动连枷,瞬间在眼前聚集出一个小的黄沙龙卷,蛇发纷纷失去方向,席卷进去绞成团团血雾。
后面其他种族的人,一副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似乎生怕他们自己也被卷入其中。
霁和内心在疯狂拱火:
“最好两个同归于尽,不是要摘眼罩,取心脏吗,赶紧下死手啊。”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叫声从万族人中传来,顷刻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心脏,心脏飞了!”
只见黄金天秤上的其中一颗心脏,正用“嘴巴”叼着另一个心脏,背后的血肉之翼疯狂振翅,晃晃悠悠地飞回了霁和的胸膛。
原来如此……
天秤之所以没有倒向心脏,原来是蟲依旧在遥远的地方,隔空守护着他。
虽然很感谢“心脏虫”这个小家伙。
但很显然,它回来的不太是时候,蛇发女妖和胡狼头的战斗戛然而止。
“审判出现意外,看来神祇并没有守护着你。”阿努比斯收回天平,退至一边。
“早该如此。”美杜莎狞笑着将手伸向眼罩。
那股心悸重回心头。
千钧一发之际,霁和终于沉稳不下去了,他拼尽所有力气,大喊道:“喂,你们这群猪猡,看够了没有,快来救我!”
“谁…你在喊我吗?”风飐摇头晃脑,彻底让喊蒙圈了,除了她哪里还有友军。
“啧,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美杜莎不屑一笑,她们有人放哨,如果有了新的增援,不可能收不到消息。
所以,她很确定这个男人是在虚张声势!
美杜莎动作丝毫不停,可当她真要摘下蒙脸巾时,却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按住。
回头一看,正是那四米多高的树形人,扼住了她的手腕,美杜莎脸色涨红,气急质问道:“树胡,你什么时候背叛我们的?”
“我…没…有,他…是…我…的。”
树胡说话很慢。
美杜莎还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下一刻,无数其他种族的生物,越过她冲了上来。
纷纷红着眼,人手一下,疯狂地撕碎锁住霁和手脚的藤蔓,树胡吃痛,用手臂扫飞一大片人,但架不住拥上来的人太多。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霁和。
此前为了保命,霁和没多犹豫,就将自身魅力开到最大,经过时间的酝酿,仅有强大的美杜莎和阿努比斯受到的影响不大。
其他怪物们的眼神,纷纷从最初的仇恨,变得更加复杂,比如:狂热以及难以遏制的欲念。
不得不说,这样的方法是有效果的。
霁和很清楚的察觉到,那股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战栗感已然消失,但代价不会消失,只是变成了另一种形式施加在他的身上。
可是他已经没有其他手段,「旧日之光耳坠」也只能单对单的使用。
…………
远离市区的废弃钢厂里,冰冷无情的瓢泼大雨,冲刷着一切丑陋与罪恶。
无数常人难以接受的怪异存在,正在疯狂争抢着同一具雪白的肉体,无数泥沼中的双手,正在将霁和拉向深渊。
仿佛破涛汹涌的深海中,一座孤零零的纯白小舟,撕扯、侵犯、蹂躏……
霁和早已闭上双眼,默认这只是一具肉体。
他的精神游离在痛苦之外,哪怕所有孔窍都在疯狂朝外渗血,每一根毛细血管都在悲鸣。
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如果他没来过,小瑜哥、池泉队长、程子队长、傻大个贺春,伊莱拉,以及祭礼姐姐,是不是都不会死?
对不起,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了。
不知过了多久,全然麻木的霁和,忽然听见一道痛苦而又凄厉的尖嚎。
“滚…全都给我滚开!”
浑身灼烧、撕裂般的剧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粘腻的暖意,没了持续施加的伤害,霁和的身体也开始飞速自愈。
“当好你的哨位就行,谁让你回来的?”
随着莫名的失重感,双眼紧闭的霁和,感觉自己又陷进了一个潮湿又腻滑的柔软洞穴。
无比温暖,无比熟悉。
他内心那股空荡荡的绝望感,忽然卸下一半,紧接着又涌入另一种强烈的复杂情绪,仿佛咽下了一颗由极致的痛苦、悲伤、懊悔、自责,种种负面情绪杂糅而成的黑色糖果。
“库库尔坎!”
“我是看在烛的份上,才给你选择的余地,如果再维护一个外人,我将视你为万族的叛徒,以百幕的规矩扒了你的皮,挫骨扬灰!”
这是那个美杜莎的声音。
“不用再连累其他人,放我出去吧。”霁和的想法,经过同频传达到库库脑海里。
炼钢厂外围,足有十六米高的庞然大物,盘踞在钢铁塔柱上,巨蛇的阴影笼罩大地,平等地俯视着地面上的每个生灵。
而巨蛇的头部,却是一个少女的上半身,断了一只角的黄色卷发,像是炸了毛的狮鬃。
微微幼态的可爱小脸,有零星雀斑,满口尖牙,嘴角可以咧到后耳根去,一但开怀大笑起来,一定活泼开朗又青春四溢。
可现在,她的眼眶里却蓄满泪水,倔强地咬着牙,带着哭腔大喊道:“他才不是外人,他是巴塔哥尼亚的沙漠之心,他是跌落天空的文首乌鸟,他是本大爷这辈子唯一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