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了”我跟着茗常来到了一栋房子前,“进来避雨吧”
我跟着茗常参观了一下她的家,房子里有很多房间,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人在住,我刚坐到沙发上,不远处的一面墙上的照片吸引了我
“这面墙是用来挂相片的”
“可这里怎么只剩下一张照片了”我走近了些,发现墙上确实有不少可能是之前用来挂相片遗留的钉子,看来曾经这面墙应该挂了不少照片,可现在只剩下了最中间那一张,照片里是一位老人牵着一个小姑娘在海边漫步时的场景
“这是我的奶奶”她缓缓取下挂在墙上的相框“那时候奶奶经常在午后拉着我去海边散步,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奶奶还在,我的亲人们都还在我身边
那天我和奶奶吵架了,五六岁的我一个人跑出家门,独自蹲在树林里和奶奶赌气
“小常啊,你在哪啊,回应奶奶一声好不好”
“哼,我就不回去”我当时在心里默默想着,看着奶奶着急的样子,心中的不满也稍稍消散了一些“再过五分钟,我就出去”天色越来越暗了,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五分钟应该早就到了吧,我突然跳出草丛,想吓奶奶一跳
“嗷呜!我其实一......”几阵凉风吹过,把我的声音都吹散了,太阳完全落下了,趁着月光,我在周围并没有看到奶奶的身影“奶奶?”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一种莫名的焦灼感不停挤压着我的心,这个方向,是去海边的吧
“奶奶?奶奶?”
我沿着这条小道一路来到了海边,月亮已经完全挣脱了海平面的束缚“奶奶!你在哪?”我沿着海边走着,海水时不时漫上沙滩,我的脚腕感到一阵阵冰凉
“找到了!茗亮,快来海边,找到茗常了”一个男人的嗓门远远就传到我耳朵里,那明亮的手电筒在我身上晃来晃去,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你奶奶呢?”接着来了好多大人,茗亮是我的哥哥,同父异母,大我十二岁,他站在我的面前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抓着我的头发向我吼着“你知不知道你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我奶奶呢!”
我只是不停地抹着眼泪,呆站在原地“够了,茗亮,带你妹妹先回家去”
“我也留下来帮...”
“咱们家还没轮到需要小孩子来帮忙的地步”
我回到家后,硕大的房子里所有的灯全都打开了,可屋子里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围着毛毯,蜷缩在屋子的的角落里,仅仅是一点声响,我就直接把头蒙住,只要自己没有看到,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了,只要不睁开眼睛去看,太阳也就还没有落山,是这样的吧
一定是的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家人们都回来了,我醒了,天已经亮了吧,但我还蜷缩在原地没有动弹
“一定是她!她把我奶奶推到海......”
“住嘴!”这是爸爸的声音,可我记忆里爸爸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这不是爸爸......“下葬的事等过几天吧”
我拿掉了毯子“小常醒了?”
“我奶奶呢?”
“小常听话,先去吃早饭”
“我不,我要奶奶!奶奶!”
这时候,妈妈过来了“奶奶因为你跟她闹脾气,有点生气了,咱要变得乖乖的,然后奶奶就不生气了,奶奶就回来了,好不好?”
我抹掉了眼睛里的泪水,轻轻点了点头,我看着爸爸扭过身子去,长叹好几口气,接着说着“把她接回梁华吧”
“我不走,我...”
“小常?”妈妈拉着我的双手,轻声对我说着,我只好闭上了嘴巴“等奶奶回来时候看到小常已经这么乖了,一定会很开心”
一定会的,我也想看着奶奶开心的样子
“那谁来照顾她啊,她还那么小”
“等咱们忙完咱妈的事,咱也走”
“妈妈,梁华是什么地方呀”在上船前,我问妈妈
“那个地方是在大海的另一岸,需要穿过这片海,离开这座岛,你的人生值得去看看这世界真正的美丽”
“后来,我独自一个人来到了这个城市,我当时才6岁,刚刚上小学的年龄。我一直住在梁华,和我的阿姨一起生活,但他们两年前搬走了,还带走了我的记忆”
我看着茗常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好几道泪痕,这也是我第一次这样了解茗常,明明是刚认识的第二天......不管怎样,我总有种感觉眼前这位女孩很特别,无关外貌,无关性格。
带走她的记忆是指什么?那些相片吗?
“那你的爸爸妈妈呢,他们不是说要在你来梁华后也来陪你一起生活吗?”
“我不知道,在我来到梁华之后我们便没有了联系”她抬起头,透过窗户看向阴云完全遮蔽着的天空“甚至连我故乡的那座小岛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我也全都不记得了”
“那你这些年不想念你的家人吗”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先用手抚摸了几下那仅剩的一张照片里的老人,虽然仅仅是一个背影而已“我只要乖......”
“叽叽叽”窗外几声鸟鸣响起,天晴了“已经这么晚了啊,太阳已经要落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夕阳透过窗子已经照满了整个屋子
“天晴了呢”
“我也该回家了”
“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吧,就当犒劳你今天把我送回家了”茗常拉着我的衣服,又出现了,那个眼神!
“没想到茗常你意外地会做菜呢”
“毕竟阿姨搬走后,整个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当然得学一些生存技能了”
茗常端来最后一盘菜,帮我盛好一碗粥,我也坐了下来“你不喝粥吗”
“没有...多的碗了”
空气突然陷入一片寂静,我突然想到她每天都是一个人生活的餐具什么的也都是只有一人份的,也就是说,我现在拿的筷子和碗全是她每天使用的,而且接下来她一直要看着我吃完后,她才能去吃饭......天啊,说不定人家刚才就是为了去客套一下呢,然后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厚着脸皮在只有一个小姑娘的家里留下吃饭吧......
我小心地抿了一小口粥,我现在做什么都是完全在她的注视下进行的啊!我和她才认识两天啊,认识第二天就进人家家门还留下吃饭的,恐怕只有我了吧!我端起碗把最后一口粥一饮而尽,终于是解脱了,她看到我放下筷子后,脸上突显出了一点欣喜,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微笑吧。
她转手拿起了我刚放下的筷子,开始品尝她像是期待了已久的菜肴,她吃饭时候没有一点声音,像是一只小兔子一样在细细觅食。等等,她是不是直接拿起了我刚用过的筷子,这不就是间接接吻了吗?!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再不走恐怕爸爸他们都快要报警来寻我了吧,我终于也是站在了这月光下,我有多久没特意出来欣赏过月色下的这座城了,街上空无一人,没有白日的喧嚣,突然间,我觉得这世界上是否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他们将我抛弃在了这世界的末尾,耳边唯一能悦耳的鸟叫声也没有了,突然的寂静让我不断回味着今天发生的事
到家了,不出我所料,灯早就熄灭了,我没有在客厅停留太久,还是直接回房间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