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军训前的晨会,我可算是吃到邢主任的下马威了。
先是那几个挑头的学生,直接被单独拎出来当着全校生的面前批评。
刑主任的训话不同于蔡校长和常校长,没有长篇大论,没有繁文缛节。上场直接开骂,虽然没有带脏字,但却骂的众人抬不起头来。连于晴这种平常喜欢“跳”的都老老实实的听着,没有在下面开小差。
刑主任对于宗琪的批评也是直言不讳,丝毫没有顾虑其脸面。她的其主要问题是管理不力,所带班级毫无纪律性可言。
看到宗琪被骂,我也无能为力,毕竟学校不是我家开的。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才结束这次的训话,几个大男生愣是被骂的两眼通红,走下台时直接推开了来台上领人的班干部。
宗琪颜色也不好看,毕竟这可算是露大脸了。
一天的军训正式开始,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以及今天上午的警告,教官扭足了劲折腾学生,一个上午基本没有几个班级敢休息,全都在一个劲的操练。
可怜了班上的学生,一个个都面露苦涩,但又不敢言,也不敢怒,只能夹的尾巴跟着操练。
但是别说,这一个上午的训练比昨天一天都有成效,很明显各班级之间的操练至少看起来已经相当整齐,各班级学生之间的配合也有所增强。起码很少再出现后面人把前面人的鞋子踩掉的情况。
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迫于刑主任的警告,也可能是因为他们自己突然良心发现。昨天还死气沉沉的队伍,今天倒有些许朝气,虽然有怨恨的感情在里面,但整个新生们都有些嗷嗷叫的状态。
中午那三人小组倒是没过来,我倒是清闲了一会儿。
真是老天垂怜,下午天气有些不好,算不上乌云密布,但是有些阴沉沉的。
这一天气倒是使得学生们士气大增,一度几个班级甚至还出现了比赛竞争的情况。你五分钟完成整顿,那我就四分钟。你休息五分钟,那我就休息两分钟。甚至连报数都在比,一个个跟击鼓传花似的,生怕落在人后。
总归是步入正途了,照这个势头,军训应该可以完美结束。
可是事情终究是自己找上来了,或者说本来就应该发生这个事情。我们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将这个事情处理妥当。
[老班,我们班于晴和三班的人打起来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下午四点,我正在办公室校对一份之前定下的教案。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望向明鹏飞。
[什么打起来了?]
[就是三班几个人骂于晴,然后于晴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叹了一口气,我跟着明鹏飞一起下楼准备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走到半路碰到了刑主任,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三班好像是刑主任管的哦,我这不是撞枪口上了。
果不其然,刑主任看到我的眼睛就眯了起来,用很是蔑视的语气。
[江老师和宗老师应该经常交流教学经验吧。]
我很是郁闷,刑主任总是摆出一副对别人的语气干嘛,于是我也没好气的回答。
[还是多亏刑主任教导有方。]
我这一句话倒是把刑主任呛到了,看样子平时只有他毒舌别人的份,高攻低防了属于是。
[好自为之。]
刑主任甩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忙的走了。
当我火急火燎的感到现在时,刑主任已经开训了。矛头直指现场维护纪律的刑芳,刑芳满脸委屈低着头一言不发。
如果说之前我对刑主任只是颇有微词,怎么现在我就是很不满了。
[听闻刑主任向来出口成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走过去把刑芳往身后扒了扒,露出颇为不满的表情看着刑主任。
刑主任看到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看到我把刑芳护在身后更是变了脸色。
[江老师管不过来,我就替你管一下。]
[劳烦了,现在我来了,有什么就跟我说吧。]
刑主任瞪了我半天才挥手叫两个男生过来。
[说,怎么回事!]
搞半天你连啥事都不知道就过来训我的班干部,气焰嚣张至极呀。
那两个男生也畏畏缩缩,说了上句没下句,要不是刑主任吼了一嗓子,他俩可以墨迹一年。
这是我才注意原来这两个男生身上有不少脚印,年轻稚嫩的脸上以及用衣服盖住的手臂上貌似还有抓痕。
我已经猜到了这是谁的杰作,不过当事人貌似并没有什么自觉性。
于晴到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跃跃欲试的想上来说,不过刑主任应该是早就知道她的秉性,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经过那俩人磕磕巴巴叙述,我也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俩货闲的无聊,趁着休息时间偷偷跑到我们班的休息处,调侃一个女生是不是也像他们班女生一样写了情书,毕竟近水楼台先登月。
幸运的是,他们找的不是于晴,而是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好欺负的——刘璐
不得不说,他们的眼光的确很好,但是他们的眼神并不好——于晴正在旁边。
于是后面的剧情都是顺理成章了。于晴属于那种没事都要闹三分的,当她面欺负她朋友,这比招惹她还过分。
我看这俩男生也是没话讲,你闲的无聊就去招惹自班女生嘛,跑到别人班得瑟干嘛,家花不如野花香不成。
我乐呵呵的在一旁准备看戏。你们班的男生不正经,调侃别人班女生,你这怎么处理?
我本以为刑主任会咳嗽一声,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找个借口溜掉。结果他的眼神愈发凌厉,像是要杀人一样。只不过这个目光对的不是我,而是两个学生。
那俩学生尝试抬了下头,用余光瞥了眼刑主任便惊满头大汗,低头都快要低成鞠躬了。
估计是估计家丑不可外扬,刑主任终究是咽下这口气。
[去我去办公室,三分钟后我没看到你俩,就不用读了!]
两名男生如蒙大赦,急慌慌的走,走了一会儿好似想到什么,又开始撒丫子跑。
我此时此刻倒是有点幸灾乐祸,毕竟平常越是不苟言笑的人尴尬起来就越是有趣。
[江老师,管好你们班的人,不要让我看到她主动找事。]
[分内之事罢了,自然知道。]
[你还要在他后面躲到什么时候?]
我寻思着结束了,刚叹口气。刑主任一声大吼吓的我一激灵。
左右环视一圈后,刑主任说的好像是刑芳泽同学吧?等等,刑——芳泽,姓刑?不会吧!
我看着身边吓得畏手畏脚的刑芳以及甩手离去只剩背影的刑主任。
又开始头疼了。
我随后让围观的人撤掉,然后找到了教官,给于晴、刘璐以及刑芳请了假,把三人带到了办公室。
我先是拿出来一盒医护用品,让刘璐去给于晴看看,有什么可以用上的没有。
虽然于晴大大咧咧看起来没受什么伤,而且本人极力掩饰,但走路时还是有些不稳。
当然,以她嘴硬的性格,自然不可能承认,只说是踹人力气用过了,脱力。
我让两人在办公室里折腾,自己则带着刑芳泽到外面谈心。
[刑主任应该和你认识吧。]
[……]
她并没有承认,但是却默认了。
刑芳泽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跟于晴一样的学生,但内心中却和刘璐一样胆怯腼腆。
[我猜……他是你叔叔吧,或者说堂哥,表哥之类的亲戚?]
[他是我父亲。]
刑芳泽很是淡然说出来了,但是她紧抓衣摆的小手 证明她并不坦然。
我确实没猜到有这一茬,或者说我想到了这一层,但认为不会这么碰巧,因为……
[我跟我父亲一点都不像,普通平庸……没有继承他的一点优点……]
刑芳泽低着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想安慰,但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江老师,我可以浪费你一点时间吗……听我诉说些……]
从刑芳泽的话中我也知道了不少事情,关于他父亲——刑立方
刑主任也就是刑立方,我们县当年高考第二名,17岁就考上了省里的重点大学,据说是全国前十。
本科读完之后,他继续考研,但是由于一些原因没有考上。
随后跟着同学一起南下跑到了广东。想靠的自己汗水与知识赚取第一桶属于自己的金钱,刑立方认为只有在那里自己才有用用武之地。不然自己只能回到县里,对着一群初高中学生卖弄他的微积分以及英语。
刑立方几乎成功了,或者说已经成功了,他们赶上了最好的时代,只要你付出努力,就会立马有反馈。
这一年,刑立方才22岁,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但是他没有守住也没有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果实,他被合伙人抛弃了
年轻的刑立方并没有认命,继续在广东待了近10年,他想拼尽自己所有的一切证明,他从一个中部的 小县城到如今的大都市,靠的不是命运,而是每一刻的全力以赴。
在这十年里,他认识了刑芳泽的母亲,张慧。
张慧也是一个从不知名小县城怀揣梦想跑到广东来的人。
两人顺理成章的认识、交往、同居然后回家见父母,然后生下刑芳泽,总共只用了不到13个月。
但是他耗时近十年,却没有再赎回他22岁时的骄傲。
31岁的刑立方在家里人以及妻子的劝说下,收起了自己的骄傲与锋芒,回到了那个他认为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和离去取没有任何变化的老县城。
在广东见过大世面的刑立方教一教初高中学生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在教育落后,只知道照本宣科讲课的老师面前,他那别出心裁,颇具创新的教学方法,简直可以被称之为提高成绩的灵丹妙药。
最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刑立方选择来及民高中,最终成了我们口中的刑主任。
这可能也是有一个名人父亲的烦恼吧,始终活在其阴影中,她的身上已经被打上了他父亲固有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