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梦醒时分

作者:勿忘雫 更新时间:2023/4/30 0:35:12 字数:2869

终于来到了穗尊池,遍野的蓝色花朵令我吃惊不已。那些花朵散在池塘的一边,花茎翠绿,花叶清蓝。它们点缀着池畔,这份美极了的景色温柔地摇曳着,宽慰着我受伤的心。

“真厉害啊……”小时候与雫一起种下的勿忘草,居然已经长了这么多,“雫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吧……”

“哇啊——好漂亮!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勿忘草呀!!”我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雫开心地脸庞。这如果硬说是想象,那也太真实了,简直就像是真切发生过的记忆一般……

我,与雫一起……欣赏过的吧,欣赏过这美丽的景色……

“咕唔……!!”突然,本就惴惴不安的心脏突然有了痛楚,“啊啊……哈啊……”强烈的刺痛感令我捂住胸口跪在了地上。

心脏每搏动一次,我的眼前都会涌上一抹猩红。为什么突然心脏又……?难道说是当我在考虑雫的时候……?

不,一定是错觉吧……比起这个,我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我来到了记忆中的那棵树下……儿时的雫正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我的到来。


“雫!”我呼喊着她的名字。

“雫……!!”那是不懈努力地寻找雫的我,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然而雫并没有回应我的呼唤,只是用手指指了一下那棵树。

“……那里,挖吗……?”与我至今为止所做的梦总算是有了联系。

我走了过去,可是刚走近,雫就失去了踪影。我扑了过去,发疯似的不顾一切挖起了树的根部。

“哈啊、哈啊……”与梦境一模一样,我不停挖着被雨水浸湿的土壤。

“嗯?”正当我思索着会挖出什么的时候,手指似乎触碰到了一些硬邦邦的东西。然后,我便沿着那东西的轮廓把多余的土挖掉。

“有了……!”我双手取出那个物体,然后拍掉表面的泥土。

这是……是一把收在皮鞘中的匕首……这就是我想找的东西吗?我认真打量着它,皮质的刀鞘上有着茶色的污痕,令我不想去触碰,有一种令人生厌的感觉……

我,不想看见这把小刀……我这么想着。喜欢四处张望的路人,啰嗦麻烦的推销员,赌博酗酒的老爹……对我来说不想看见的东西有好多,但不知为何,我完全无法无视它……

像是为了剥开心中的迷雾,我从刀鞘中拔出小刀。刀身上布满着血迹,岁月将其铭刻入刀锋,成了一大斑妖艳黑红的锈。这把刀……我有印象。这和我初中和大家去野营时,老爹给我买的那把匕首很像。


我赶紧确认了一下刀鞘上刻的字,果然是我的姓氏“神崎”。

那么说,这就是我的刀……吗?话说回来,就算再怎么埋在土里,收纳在刀鞘中的小刀为什么会布满血锈?我这么想着,用指甲刮了下锈迹斑斑的刀身,结果黑色的附着物被我简简单单就剥离开来,露出了光亮的金属……

就在这时……

一股意识猛浮现在我的眼前:满天蔚蓝的花海中,雫惊慌失措,我竖起刀尖正对着雫,一步一步向其逼近。

“不想被刺的话,好好听我说……!”

“小、小彰,放下刀……求你了……!小彰你明明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啊……”

“吵死了!!!”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相当真实的场景——雫在抽泣着,而我……居然拿着刀在威胁雫……?我突然想起刚才甲斗对我说的话……

“小雫她已经死了……被某个变态捅了……你快点清醒过来啊……”

“什么……!?”我蓦地看向手中的小刀。

我……到底做了什么……原本属于我的匕首、哭泣的雫……这些线索共同指向的事实……

“我.....把雫……?”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的身上,把我以及我的刀都淋湿了,犹如在隐藏证据一般冲刷而下。终于泪水流了出来,我无能地锤打着池边梧桐的树干。

我该何去何从?我陷入了无穷的绝望之中。

我步履蹒跚,不知该去何处,只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手中依旧握着那把小刀,身上也泥泞不堪。

我曾尽力想从自己的过去以及想不起来的记忆中逃离……但是,我知道是不能够逃离的。因为我自始至终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我鬼使神差地荡到了医院,找到了我的主治医生。

“怎么样,冷静下来了吗?”

“……”我没有回应,默默接过主治医生递过来的毛巾,擦拭完身体后,我总算稍稍平静了一点。

我,明明不擅长应付他的……然而不知为何,想不到可以依赖的人,我却自然而然找到了这里。但是,他与往常一样冰冷的声音和动作,在这时确实给予了我安心的感觉。

“满身湿透的你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还真是吃了一惊呢……”

“抱歉……”

“没事,你的话我随时都欢迎哦。”

“啊,那么其他患者怎么办……?”

“你不用在意。”

“……”

“那么,说说看吧,为什么会来这里。”

“……”要是以前的我,肯定是不会说的吧。但是,现在的我……要是不说出来,感觉就像是要被什么压坏一样。

“嗯,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嗬,你指的是什么?”

“我有个女朋友,她叫沢渡雫……”我微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开始讲了起来,“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也是我的青梅竹马。两年前她搬走了,那以后我一直联系不上她。后来她回来了,并且和我开始交往……”

“嗯,那不是很好吗?”

“但是,我的朋友……都说雫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

“很奇怪吧?一个月前我们才交往,可是她却在两年前已经死了……”

“……”

“奇怪的不止是这一件事……还有我上次提到过的怪梦。我,听到雫死的消息的时候,为什么会想起这个梦……医生,你说过我身边的那个女孩可能对我隐藏了什么吧?那个女孩就是雫……所以,我觉得要是去池塘看看也许就会明白些什么……然后我在池塘,梦中的那棵树下面,挖出了一把脏兮兮的奇怪的匕首……”我给他看了我从池塘带回来的匕首。

“呼唔……这上面的痕迹,简直就像血迹一样呢。”

“果然是……血吗?这把匕首似乎是我的,但是我却没有埋它的记忆……而当我挖出它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就浮现出来了一段鲜明的记忆……我用它……威胁着雫……并要她听我的话……莫非,杀死雫的凶手……是我……?”

沉默到来了。这份沉重的沉默,似的本就昏暗的房间变得更加暗下来。

“……到底是怎么样呢。”然而在沉默后他说的话令人失望。

“什、什么啊,到底是怎么样什么的……”

“奇怪的事情……仅仅是如此?”

“诶?”

“奇怪的事情不是还有很多嘛……”

“……”听着医生说的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我却从脚底涌上一股恶寒。

“你,应该注意到了吧?”

“什……么?”我看着他的脸,但是他的脸因为逆光而隐藏在阴影中,我完全无法看清楚……话说,他到底长什么样……?明明已经见过好多次面,我却无法想起他的长相。

“她为什么,两年前突然搬家?”

“这……不是因为父母之类的原因吗……?”对了……雫到底为什么要搬家呢……我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具体搬去哪里了,搬家的地址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我写过信……”

“哦?写过吗?”

“应该是……写过的……但信因为寄信地址不明,被退回了……”

“那么,被退回的信在哪里?”

“……!”这么说起来,我也有找过,却没有找到……

“你,不知道她搬去了哪里。”

“……”

“说到底,她真的搬家了吗……?”

“……”

“还有,你的心脏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来到这家医院就诊的?”

“什么时候……”我完全想不起来。

“你忘记的事情有很多……”

“……”

“如果没有回忆的勇气的话,也许真相就不会明了吧?”

“……”

“我在帮你回忆。这次的你,也许终于可以抵达真相了。”

“这次的……我!?”我仿佛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说法……

“那么,你有没有勇气去回忆?”

我……

“我想要回忆起全部……!”我感觉自己一直活在云里雾里……这样下去我都不知道到底该相信什么。

“是吗……那么……躺到那张床上去。”

“嗯……”我听从他的命令,躺在了诊室内唯一的一张床上面。

“闭上眼睛,放松一点……”

“……”等等,他不是看心脏病的医生吗……

“放松心情……”不对、他不是……他是……

“身体渐渐变轻……然后,心情会变得愉悦起来……你现在很放松,心情也非常好……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将回到过去……体验一下跟沢渡雫经历过的重要的场面……”

“……”

“准备好了吗?”

“嗯……”

我,开始第一次认真地审视我自己,审视自己的内心深处……审视着一段被封尘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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