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
“能听到吗！”
嘶---
入梦机放出内部的气体，它的盖子缓缓打开。里面躺着的是若晨，只是他双眼死死盯着天花板，仿佛受了什么巨大打击。
“喂！小子！能听到就快点回应！”
老九焦急的声音从无线电内部传出。可他见若晨还是无动于衷，便只能破坏规矩强行打开了玻璃房的大门。
“喂！回答我！”
老九拽着若晨的衣领，拼命朝他喊话。
若晨这才像是听到声音，抬起他那低沉的眼皮，虚脱似地看了眼老九。
“你说，人死了还能活吗？”
老九一把将他摔下，他也纳闷这小子在疯叨什么。
“做梦做迷糊了？死人怎么能活！”
“等等，我好像明白了。”
老九急忙跑到控制台边取来手记，准备一字不拉地记下若晨说的话。
“你...是不是梦到很重要的人去世了？”
若晨没有说话，但他的反应被老九也猜了个大概。
“你不用这样，现在还有办法。”
若晨眼里忽然有了希望，他一把抓住老九的手。
“什么！还有什么办法！”
老九推开他，用笔指了指入梦机。
“我又没说过，同一个梦只能进入一次。”
他话音刚落，若晨便又躺回了入梦机中，他催促着老九。
“快！我要再进一次！快！”
老九转着笔，面色凝重。
“你先别急，要想重来一次当然是有代价的。”
“每当你进入一次梦境，那你的精神与身体的链接就会变弱一点。多次重复进入一个梦境，你最后可能会失去精神，变成植物人。”
“你..要考虑清楚。”
若晨闭上眼睛，那一幕幕与她相处的时光无法忘记。他不能接受她成为冰冷的样子，只需要拯救她这就够了。
“链接，老九。”
老九离开玻璃房，锁上房门走向了控制台。他手指按下那个红色按钮，入梦机的盖子随之合上，气体逐渐充满了整个舱体。
.....
“动手啊！我可不想做你们的俘虏！”
她怒吼着，她想像一个战士一样死去。
可对于若晨，能再次见到她。他堵塞已久的眼泪终于有了地方安置。他把铁剑被丢在了一旁，蹲下啜泣了起来。
“你...没事吧？”
她还是那样的善良，即使她没有任何记忆。她只是感觉到对方没有将她当作敌人，他只是像见到故人似的，无助地哭了起来。
她上前安慰了若晨，并开始了他们的故事。
这一次甚至比上一次更为顺利，他这一次绝对不会让她再有任何闪失。
时光飞逝，两人再遇山脚。
“你..明天千万不能去战场。”
“怎么？不相信我？”
“没..我只是有不好的预感。”
“切~你就是不相信我。”
“我们俩对打了那么久，我早就是隐士高人了，谁能伤我分毫？去战场也就是逛一圈，做做面子工程罢了~”
若晨握住她的手腕，眼神里满是坚定。他这一握将她也有些握怕了。他从没有在她面前这样惊慌过。
“别去，相信我。”
她将他的手轻轻拿开答应道：“行，那明天我不去。”
若晨笑了出来。
“我都答应你的要求了，那你要怎么奖励我呢？”
“那得看你想要什么？”
她有些脸红，对着他的耳朵说道：“抱...抱我一下。”
“欸欸欸！！！”
她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在了半空之中，他被若晨抱的紧紧的似乎再也不想让她下来。
“好啦！好啦！放我下来啦！！！！”
.....
翌日下雨，两人未见，可若晨心中却忧心忡忡。
后日未见，战场寻觅，再见已相隔两岸。
战裙上的阿尔桔若花雕刻在阳光下十分耀眼。眼泪止不住了。
“骗子！明明答应了我的！骗子！”
停止词说出，时光倒流，等若晨再次醒来时，依然是玻璃房内黑黑的天花板。
“成功没？”
老九的声音响起。
“再来！”
这一次他打算直接告诉她自己梦穿的始末，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拯救她！他再次如梦，睁眼时又是那副场景。
“动手啊！我可不想做你们的俘虏！”
他把铁剑丢到一旁，准备将一切全盘脱出。
“我...”可他的嘴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是被梦中的世界限制了。
铁剑刺穿腹部，他低头发现是她。此时他们仍是敌人，而战争不会怜悯敌人。
......
再次醒来头顶的天花板已开始变得模糊，他的视力忽然变得很差，老九告诉他这些都是精神和身体断层的表现。
“再来老九！”
老九点了点头。
片刻后，入梦机打开，若晨对着他又说道。
“再来！”
一次。
“再来！！”
两次。
“再来！！！”
许多次。
....
当入梦机盖子打开，老九这次却站在了他的身前。
“你不能继续了。虽然你死了跟我没关系，但身为一个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而不作为。”
若晨笑了笑，那么多次的梦穿他心里也有数了。老九毕竟是走理论的，很东西只有实践者才知道。
“老九，你真心爱过人吗？”
“我在这。”
老九说道，他看着若晨对着空气说话。
“那..你真心爱过吗？在这个时代。”
“没，在这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上我这个疯子老头？”
若晨笑了笑。
“我也没有，但那边有。”
老九沉寂良久，他在确认若晨的坚定程度。
“最后一次警告，你这次是最后一次了，若你失败了再次返回你就是植物人了。”
不用老九提醒，若晨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他的眼睛已经快彻底看不见了，手臂，腿部皮肤极速老化，萎缩得几乎贴在了骨头上。他的牙齿在多次入梦中掉的只剩几颗，再加上光头，现在的样子和风烛残年的老年人没有任何区别。
“我不后悔，即使成为植物人，即使死亡。”
老九叹了口气，回到控制台。
“再见小子。”
“再见老九。”
入梦机的盖子缓缓合上，舱内逐渐充满了气体。再次睁眼他飘流在意识之海上，这里多了海鸥，多了许多植物。身体的溃败，但精神却逐渐丰富。
人们常说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可若是这只飞蛾若是为了拯救笼子中的另一只飞蛾，而点燃自己那则又是另一言说法。
战火燎原，焦土乌烟。他被这种浓烟呛醒，定神许久后看到了眼前的她。
“动手啊！我可不想做你们的俘虏！”
他闻声高举起长剑，就像是个真正的战士一样果断。魔女也随即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晌久，她仍能感到心跳与脉搏，但她不敢睁眼。因为没有人不会恐惧死亡，对世界仍抱有一丝幻想的她更是如此。
他放下铁剑，这最后一次，就让故事和第一次一样吧....
....
暴雨天来临之前，他并没有和她多说任何不同的话，一切按照第一次发展。暴雨来临那晚，他侧枕床头，没有关窗。他流了很多泪。雨点和泪点将他的脸彻底包裹，他知道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
暴雨过后，这次的阿尔桔若花反而开得更加坚挺。
密林小道，他独自行走，每一步都是回忆。在无数次循环里她曾在这里对他说了无数的话。
哈...
他抚摸着一切的草木，贪婪的**着空气。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山脚，想着那个每次都要自己背上山的女孩，记忆逐渐开始交织，她的样子，她的话又开始重现。
“背...背我好吗。”
“抱...就一下。”
她香香的，软软的，笑起来甜甜的。
泪水已经流干了，他只能苦苦的笑，要到最后笑也没了，那他就什么也没了。
“你很伤心吗？”
“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她走了！她永远地走了！而我已经没有机会救她了！”
他怒吼着，彻底发泄了内心挤压的一切。
“这听起来确实让人难过。”
等等...这声音？！
朝阳初升，他抬头便看见笑着的她。
“你...你...”他激动地说不出话。
他的话反而被女孩抢了过去。
“你不是战死了吗？”
他呆住了，他不明白女孩为何会知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属于这里。”
“并且...总有一天你会回到属于你的世界。”
她说着说着，笑了一下。
“其实嘛，我很自私的。”
“我只是个想尽办法想多跟你在一块的自私女人。”
“我想让你留在这...”
若晨彻底震惊了，他颤抖着问道：
“所以你战死都是设计好的？！！！”
她摇了摇头，
“没有...唯独这一点是真的。”
“不过。”
“我不怕。”
她点着他的鼻尖。
“我相信你，你这个傻瓜会来救我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穿梭原理，但我能从你的情绪感受出你的心态变化。”
“我也是通过这点才发现你的秘密的。”
若晨摇着头一脸不可置信。
“那个笨女孩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喂！！不要小看了魔族欸！”
“噗...”
他笑了，笑了很久却又哭了，哭的很大声。那么多次的心酸，他以为只有自己知道，没想到女孩也在和他默默承受，甚至不惜死亡。
她让他贴在怀里，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傻瓜，哭什么。我不是在这好好的。”
“傻瓜...”
“傻瓜...”
“你再这么哭下去...我也要哭了...”
他哽咽了，死死地抱紧了她。
“你个笨蛋...”
朝阳初升，
她向他伸出了手，他笑了笑，娴熟地蹲下将她背在背上。
“再也不”再见“了”
“嗯...要一直一直相见。”
她静静地趴在他的背上，两人迎着朝阳逐渐向山上走去。
......
老九在实验室内看着自己手上的笔记，手里无限颤抖着。按照这个时间推算，他应该醒了！可他没有醒！说明什么？说明他成功了！
“成功了..成功了...”
老九笑了，裂开了一嘴烂掉的牙齿。笑得太厉害，甚至抖掉了隐形眼镜。
“眼镜..我的眼镜..”
慌忙寻找眼镜的他无意中撞到了桌子，一本笔记被撞落在地上，里面像日记一样详细记载了一次次穿梭，只是这儿的主角并不是若晨。
笔记被老九捡起，他像守护宝贝般的将他搂在怀里。粗糙的笔记外壳上写着“换魂”二字而不是如梦入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