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曾被海水困住,伍飞文绝对不会想到丹枫的蒸汽帆动力船。冒险带来的经验,不会,也不可能通过只言片语完全体现。
他以一己之力,驾驭了需要三个人才能驾驶的船。食物与水,也带够了足足三个月的份,从蒙德往东,故乡的风总是会在合适的时间,带领着冒险家远航,如同母亲为将要远征的游子,能够做的最后一件事。
在风的指引下,风帆起扬,载旅人前行。终于,在长时间的航行,以及风神的庇佑之下,伍飞文平安的来到了寂烬海的旁边。中途没有台风,没有龙卷,没有海啸,甚至连魔神的一丝残魂,都不曾见到。
伍飞文,驱船向前,看见明显的分界,那是深蓝与幽暗的分界。一边是浪花翻腾,一边是如死般沉寂。
不一会儿,船完全驶入了寂烬海。黑色已经完全笼罩了目光所及的整片海域,包括天空。时不时,远方会从飘落许多灰尘,没有方向,落雨身旁后又不见踪影。船在往前,就能看见灰的来源。数座活火山,赫然屹立,几乎每一座都在积蓄力量,或者已经开始涌动,准备向天空迸发。
看到此景,伍飞文突然感觉到不适。但是这份不适,并非来源于害怕,也不是灾难前的警觉,而是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我曾经差点葬身于此地,今日我会穿越这里,向所有人证明,无风之地不是冒险家的终点!”向天空看去,已经不见太阳,但是这般决心,却如烈阳一般炙热。
此时,回忆,也不自觉的涌上心头。
他上一次,进入寂烬海,是随大船一起同行。大家都心怀着热情,向困难发起挑战,可是,刚进入寂烬海,一阵热浪,就向大船袭来,直到大家意识到危险所在,早就为时已晚。风帆没有风,便失去了方向,海水的漩涡,也非人力所能与之抗衡。这一次,毫无疑问,他们碰上天灾。
面对天灾,虽然无法扭转乾坤,但即便是新手,也有可能抓取一线生机,从中逃离。船长调转船头,组织成员坐小舟逃离,于是,伍飞文上了小船,奋力划桨,企图逃离。可为时已晚,漩涡还在扩大,死死的抓住了船只,最后,大船直接被掀翻,小船也在劫难逃。在生死存亡之际,他死命抓住一块木板,然后大量的水灌入了他的耳朵,鼻子,还有喉腔。在她几乎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一双手抓住了他,至于之后的事情,他便不清楚了。只知道再次睁眼的时候,一股强风,推船逃离。那股强风,甚至可以比拟小型风灾,而假如是人所产生,代价,就可能是灵魂燃尽一切。
直到伍飞文意识到时,那个熟悉的身影,早就在黑暗之中消散了,与其一起消散的,还有身体逐渐模糊的巨大海怪。或许,是因为水灌的太多,伍飞文再度昏迷,而这一昏迷,就是一个月。
风神总是眷顾着他的子民,而这一次也一样,伍飞文在救治下获得了第二次生命,当然,也“幸运地”遗忘掉了那些令人痛苦的回忆。
回忆开始涌动,直到此处,似有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名字,逐渐回来,那份熟悉,那份温暖,那份无可替代的友谊。
船行驶的越来越快,因为周围的火山已经开始躁动,必须争分夺秒,如果岩浆冲向数万米高空,即便是毒气,也有可能要来人性命。就在此时,海水开始搅动,不会错,就是漩涡!就像20年前的那场海难。不过,今时已不同往日,丹枫的蒸汽船,马力,足以逃离漩涡。
而就在伍飞文逃离漩涡的那一刻,就在他身后,海灾的始作俑者,已经浮出水面。那就是一条巨型海蛇,其相貌,神似奥赛尔,虽然不及海之魔神的体型,但其压迫感,也是丝毫不差。
当这只巨兽,彻底从水面中浮出时,关于他的记忆,就像拼图一样,嵌入了伍飞文脑海里。
船已行数里,但蛇型巨兽,穷追不舍。在这一段时间,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刘益丰”,不断冲击着伍飞文的大脑。直到把20多年前,寂烬海的海难,完整的记忆补全,才停下来。
“我一意孤行,为完成所谓的理想,最后,而最后,你用生命的代价,换我得以苟活。”伍飞文开始自言自语,其面部十分愤怒,又十分惊恐,似三份惊讶,又带着七分悲伤。
“遗忘是所有人的终点!不对,我从来都没有遗忘,梦里的光,一直都在提醒我,混沌的声响,一直都在引导我。他们指引我到这里来,我也绝对不会再遗忘!”
伍飞文,停下了急行的船只,将剑指上那个蛇形的巨兽,“刘益丰本不应该葬身于此地,牺牲的战士,绝对要魂归故乡!”
虽然无风,但元素一直都弥散在空气之中,所触所及,皆可操纵,不过是有难易和代价之分。
于是,弥散在空气中的风元素,在力量的驱使之下,汇聚在一人手中:“风起!”
只一瞬,冲天的风柱就产生了,他展开风之翼,向上乘风而去,与蛇眼双目相对。
这一次,他既为复仇,也为开拓。
旅行很长,20多年积累的战斗经验已经足够,降临着打通了七国的道路,不过荒野,深渊,依然不能算作太平。冒险家们,一批接着一批,一辈接着一辈,探索提瓦特,试图在外行,外行揭露虚假的星空。所以,无需理由,这条海蛇,伍飞文必然,也肯定会拿下。
海蛇,用尾部搅动海面,掀起多层巨浪,身体,则乘着这些巨浪向前冲击。然后它张开血盆大口,好像要吞噬一切,三米长的巨齿,那是定然能将一切撕碎。就在这紧急时刻,伍飞文却临危不惧,他早有对策。风柱偏倒,注入火山口中,巨大的压力,让火山不再积聚,倾泻而出。岩浆冲天而入,直上百米,这是一场豪赌,如果失败,如洪一般的岩浆,会在顷刻之间,将伍飞文和他的船只淹没,尸骨无存,化为灰烬。但是,只要角度正确,一旦成功,海蛇将受到伤害,即便是刮破皮肤,只要缺点暴露,就存有一线生机。
很显然,无论在哪里,风神都会眷顾他的子民。他赌对了!冲天的岩浆,落在它的身上,以及他旁边的巨浪。只是一瞬间,水火交融,海水发生了猛烈的沸腾,雾气几乎遮盖了它,紧接着,岩浆又化为岩石在其旁爆炸。不过,对于常年生活在海内的魔物来讲,这点攻击又算得上什么呢?不过是拖延了它前进的时间,所以,只需要拖延,对于伍飞文,就够了。
他有了把握,比之前更大了,他开始相信,自己可以一个人击败它。风柱,除了入地,也能开天。尽管,火山尘埃,遮天蔽日,是烬寂海的常态,但是风会带来转机,也将扭转乾坤。云朵初现,阳光也透过了火山的尘埃,这是一个机会,乌云,凌于所有人之上。而雷鸣,则会涤荡所有的罪孽。
伍飞文,释放出雷元素,让他伴随着风,冲向天际。
“筑雷!”他大喊道。面对接近魔神的怪物,他必须勇敢,也绝不能退缩。
随风而上的雷,似乎在乌云内,掀起更大的动荡,它们倾泻而下,直击海蛇。似乎在爆炸的基础之上,又为海蛇产生了一道破绽。
千米望去,竟然在蓝色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痕迹,这更加坚定了他心中所想,就算是海蛇,也一样可以打三寸。
不过,此时,它已经反应了过来,它开始在口中聚集能量,然后,化为光柱,喷向伍飞文。光柱,伴随着巨浪,向他袭来。光柱太大,又太快,以凡人之躯,是不可能接下的,现在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逃,躲开这不可直面的光柱。
但是为时已晚,光柱直击伍飞文,几乎要荡碎的他的五脏六腑。但是,好在,草种子已经在伍飞文的身边发芽生长,替他挡下的一部分能量,让他还有余力驱动元素力。而身体的残缺部分,就由藤蔓来补齐。
现在,血,对于伍飞文,已经毫无意义,或是流淌,或者飞溅,那也没有关系。身体的重构,可以加速透支一切可透支的力量。
海浪已经袭来,要将伍飞文伴随着他的船只淹没。他试着抬起,那只没有被重构的手,去捕捉弥散在空中的冰元素。虽然岩浆让空气中的一切都变得燥热,可他依然成功了。冰锥冲向海面,从其接触的地方开始延伸,直到冻结整个海浪。然后,冰瀑因为支撑不住,全部碎成块状,落入海中。
让海浪退去,并不是真正的目的,冰锥没有融化,而是在海中继续穿行,向海蛇袭去,而冰锥所过之处,全部冻成坚实的冰块,在海上形成了一道冰道。而他,则调整方向,坠向冰道。
他已经不想再耗费多余的力量去组织风元素来缓降,于是他重重的摔在了冰道之上,即便半个身体被替代,但是疼痛依然席卷的他的全身。 他勉强站起身来,也不顾腿部如何,就向前冲去,他明白,只要有断裂,藤曼就会替代,不会有影响,甚至会让他跑的更快。他越冲越快,直到海蛇的下方,此时,面对几乎不可直视的庞然大物,他的眼中只剩下怒火。他抽出长剑,附上烈火,向海蛇刺去,烈火融穿了巨物的屏障,直击它的皮肤。它像是猛然察觉到什么,卷起漩涡向深海中钻去,不过,为时已晚。烈火进一步融穿了它的皮肤,长剑在它身体中扎根,任其如何摇摆,都摆脱不了。于是,它想向更深的海底逃窜,但是周围的水已经被元素同化,硬逼那怪兽离开海里。这也是,伍飞文的最后的机会了:将它三七寸一同割裂,最后将岩枪打如其喉,抹杀这个怪物最后一丝生机。
它的七寸已被冰锥所伤,烈水所侵,现在也只剩三寸和咽喉。当海怪浮出水面时,他也顺着海怪的身体向上冲去。将燃着烈火的长剑插入蛇的三寸,并且用尽全力划开,让后,他将自己所能聚集的一切元素力,都砸了进去。于是,伴随着海怪凄厉的惨叫,三寸也破坏成功。他在最后的最后,尝试着再去捕捉风元素于岩元素,准备给予那海怪最后一击,但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海蛇几乎自杀式的咬向自己的三寸,要将伍飞文整个吞噬,于是天空变得一片昏暗,它的巨口遮挡了一切,包括光明。
伍飞文的身体被獠牙贯穿,喷涌的血液彻底染湿衣裳。在他的意识几乎要消散时,一直在其腰间,那枚属于刘益丰的神之眼,突然发光。刘益丰的灵魂突然显现在他面前,紧接着,一阵狂风在海蛇口内刮起,就好像二十多年前那天。
“老刘,同样的事,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伍飞文挣扎着打碎了贯穿他身体的獠牙,然后用强风撑开了巨蛇的嘴,然后直接冲上天际,用风尽全力聚集了,飘在空中的火山灰,然后,向下坠落,在坠落的过程再一次聚集了岩元素,将所有的火山灰化为岩枪,伴随着风,打入了海怪的咽喉,贯穿了它的后颈。强烈的冲击,震飞了伍飞文,而海怪也放弃了最后的挣扎,落入海中。
伍飞文,在船的前方向下坠落,他用最后的力气将神之眼扔出,而神之眼也向落叶一样,落在船上。
“风,会带我们的灵魂回到故乡的,老刘,我来见你了。”
伍飞文,也以战士的身份,结束了这波澜而壮阔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