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恋歌 之 迷失之心
第一章
总是、总是，什么也没有改变过。
奔波在学校、家这两个地方，跟熟悉的人在一起做着一成不变的事情，根本都不知道今天活着是为了什么。我，还有我周围的人，都是这么活过来的。但是他们似乎显得相当的快活，他们不在乎为什么生活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似乎只要有吃有玩有女人就足够了。
2000年的冬天，我感觉到异常的烦闷和无聊。
我的好朋友Garret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他最大的兴趣莫过于跟不同的女人搭讪。对于他而言，女人和生活的乐趣是划了等号的。
“姐姐亲手做的饭吗？真是善良又贤惠的姐姐啊。”
午休时间，在学校食堂的一角，这个刚刚和一群红粉知己尽完豪华午餐的富家公子盯着我的午饭这么说道，真是欠揍的感想。
“即使你荷尔蒙分泌过多导致了老眼昏花，只不至于把那个暴力女夸奖成白雪公主吧。阅女人无数还这么没有鉴赏力，你的大脑不是长在下半身吧？”我这么揶揄道。
“实在是太可怜了呀，Kisha姐姐要是听到你这么说的话。说起来，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吗？”
“不要打姐姐的主意哦，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Raymond大人。”
我们两个人的关系，说起来就是这样通过互相讽刺而建立起来的友谊。虽然称不上是坚不可摧，但是也不是那些经由金钱或者**建立起来的关系好比。说实话，能和Garret做朋友也算是我高中生涯所作的为数不多的有意义的事情之一。
和Garret讲了没有几句，他就和一堆讨好他的女生去疯了。而我这决定去电子图书馆继续看我喜欢的书。说实话，我并不是一个热爱学习的人，也称不上是一个讨厌学习的人。对于新鲜事物，我愿意时时保持着兴趣，只是讨厌固定的标准答案和统一的思考方法，与我而言，那实在是一种禁锢思想的枷锁而已。而将理解程度的知识转化成考试专用的条件反射的练习过程，则是我最厌恶的东西了。
然而我却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于是我决定去适应它，虽然这并不容易。
学校的图书馆很大，如果仔细的翻阅的话会发现意想不到的好东西，不过人流却总是冷落。于大部分人而言，与其有时间看书还不如去上网打打游戏的好。听说我喜欢看书，Garret，还有以他为代表的许许多多的人，都用看着奇珍异兽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书：“差等生居然喜欢看书，真是奇闻。”
我本来想直奔三楼的科普图书室，可是在一楼就被迫停下了脚步，原因是因为某个没有见过的女生蹲在了那里，挡住了我的路。
她常常的黑发挡住了眼睛，简直快要拖到地上了。两只手很用力的按着胸口，似乎非常疼痛的样子。
“你没有事吗？”
她吓了一跳，看起来是并未发现我的接近。她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衣服上沾满了尘土，脸上有已经干到发黑了的淡淡血迹。
“啊，没关系。我没关系。”
她这样说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你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暴力事件，说出来的话立即就可以带你去找警察。”
“不用了，没什么事，这不是警察可以解决的事态。我……”
她又疼到蹲下，用力的按住胸口，抽搐着。
我想伸手扶住她，可是她拒绝了。就那样拖着看上去快死了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跑走了。
那天的下午，我一直心神不宁。那个女孩的身影就像烙在了我的记忆里一样，我总是从那个摇摇晃晃的背影中感觉到一股不祥的气息。
因为我不是优等生，学校的晚自习我也就没有参加。老师的态度是：“像你这样的学生不来的话我正是求之不得。”当然，他不可能在我的面前这样说，这都是我在脑中补充完整的。他们喜欢说的话是：“为了你未来的前途考虑，你还是应该用功的学习。”我从来也没有办法理解物理定律和未来前途的必然联系，假如我不知道地球是如何围绕着太阳运转的话我就不能吃到早饭，这样的逻辑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回家的时候，意外的，姐姐已经回来了。她今年28岁，已经工作了。她的工作就是在身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夺人性命。
“究竟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工作，当初父亲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叫你锻炼的吧。”
“那是因为我没有别的能耐，饥饿可是会让人失去理智的哦，看看古代的农民起义发生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姐姐相当漂亮，身上也没有丝毫的风尘气息。也许就是因为这样,Garret那个家伙才会对她神魂颠倒的，不过她的本质却是异常的符合她的身份，暴力、没有操守、花心，工作的时候也足够残忍。
“那也没有办法，我们一出生的时候就贴上了黑道的标签了。即使是充满了良知做着城市猎人，大部分的人还是会对你侧目而视的。”我回家的时候，那家伙正在喝酒。
“Ray，今天我接了一笔大生意哦。”
她看起来相当高兴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吗？
“什么，是帮邻居找猫吗？”
“讨厌啦！你这个臭小鬼，几天不见嘴就变得这么臭，看起来我要重新教教你该怎么刷牙才成啊。”
“那是什么？”
“是官方的人要找我做护卫啊。”
“啊？”
这个真是稀奇。官方啦，警察啦，都是我们这一行的死对头，官方的人居然会找黑道的人帮忙，难道他们的脑袋让门挤坏了吗？
“你也不相信吧，我当时也被吓了一跳呢。当时他们五六个人围住了我，我还以为我要歇菜了呢。”
“即使再来五六个也不是你的对手吧，不要卖关子了。”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之后就推到我的面前，我没有理睬她。
“你听说过，地球第二军的新任作战本部长吗？是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
“没有，我只知道现任的是个老头子。他们内部进行调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那个本部长怎么了。”
“今天我见到的负责人说，他们的新任本部长只有十九岁，而且没有任何的战绩，甚至连学历也没有。莫名其妙就被本部派到了这里，手下多有不满的身影啊。而且他的对手似乎怨气更大，四处造谣不说，甚至派出了杀手想要暗杀他。”
“这就是他们找你的原因。”
“似乎如此。”
“这样的事态军队本身应付不是绰绰有余吗？找黑道的人员是不是有些过于画蛇添足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似乎支持这个本部长的人很少，他本人也曾经遭到了一次狙击，险些丧命了。”
“噢？真是无能啊，连长官都保护不好，还怎么保卫国家的和平啊。总之，你是答应了吗？”
“嗯，因为佣金相当丰厚啊。这样子的话我就能够去夏威夷舒舒服服的玩上一次了。”
对于面前的这个女人来说，“舒舒服服”四个字就是她人生的哲学。而我，虽然感觉这件委托甚有隐情，但联想到面前这个女人顽强的生命力和变态才能，也就觉得为她担心是一件万分多余的行为。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关于姐姐的噩梦。
06：00，我被闹钟强行从梦境中拐卖到现实里。Kisha姐已经不见踪影，桌子上放着她为我留下的午餐。我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暖意。
06：30我出现在每日必行的上学路上，屋外的寒风相当的凛冽，我把自己尽可能多的部位蜷缩在大衣里面。突然，有个声音从我耳边冒出来。
“早安，Raymond。”校花Talia不知不觉出现到了我的身后。
“这么冷的天气你就跟我说一下嘛，我会派车去接你的。”
“不用了，寒冷是锻炼身体的好东西，我多少也像变得健康一点。”
“Raymond，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冷淡。”
“没有特别的对你冷淡，我天生就是这个样子。难道非要对你特别热情才正常吗？”
Talia的脸阴沉了下来，冷冷的对我说：“你一直都是这样子，开学第一天就是这样子了，所以，我一致特别的关注你。”
“为什么？因为我没有特意去讨好你吗？”
“你！……与Garret相比，你才是情场老手。”
“你怎么得出这恰好与真相相差180度的结论的？”
“Garret是费尽心思去让那些冷傲的女孩子搭理他，你是……你究竟要装傻到什么时候？Ray!”
“Please call me‘Raymond’or ‘Mr.Brain’。Ok?”
“欲擒故纵之计早就不流行了，Raymond Brain!”
“三十六计也早就不流行了，所以我才不会用呢。”
“你……我究竟是哪里不好？你就那么瞧不起我。”
“错了错了，小姐，你应该这样问。‘除了我父母给我的钱和我父母给我的脸蛋之外，我究竟还剩下什么？’之后，原因就很清楚了吧。”
之后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我完全不知道。不过我想总不会比冻坏了的茄子更加糟糕。
虽然我给了那个高傲的女人沉重的一击，心情变得相当的愉悦，不过很快这种愉悦就被更具有戏剧性的现实给洗刷殆尽了。
昨天在图书馆门前预见的女孩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是今天新转到我们班级里的Teasdale Field，以后要跟同学们好好的相处啊。”
“那你就去坐在Raymond边上吧。”
今天她完全变了一个人，换上了崭新的校服，头发也洗得很干净，一副好学生乖乖女的样子。不过这样的女孩，居然被安排在了这么靠后的我的旁边，看起来她的父母之前没有给她打点好关系啊。这下子，她的新学校生活可能会变得很辛苦。
上课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在听，反而是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着奇怪的图形。下课的时候便迅速的消失了踪影。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昨天见到我，半句话也不跟我说，真是奇怪至极。
顺带一提，她身上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午休的时间，教室里发生了一场小骚动，这是事后我听Garret说的，案发当场我恰好在食堂吃姐姐给我带的午餐。
“Talia气冲冲的就冲进教室，身后还带着那些平日里追随着她的小跟班，你知道吧。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或许吧，怎么了呢？”
“你的新同桌，听说在走廊里看了Talia几眼，她就跑到班级里来了。”
“这不是无聊的挑衅吗？果然欺负弱小是这些强者的兴趣啊。”
“你不要这么事不关己好不好，好歹一个是你的同桌，一个是追了你两年的校花啊。而且，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你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Teasdale暂且不说，Talia对我感兴趣和你对那些见都没见过面的美女感兴趣是同样的道理，只不过是大脑的某一部分被异样的病毒侵染了导致的病情而已。”
“请不要这样污辱我心目中神圣的爱情。”
“爱情就是发一场疯。”
“噢……‘爱情就是发一场疯’多么有哲理啊，我要把这句话当成我的座右铭。说重要的，当时Talia上去就扇了你同桌一个耳光，然后两个人就冲上去抓住了你同桌，Talia对着她又揣又打，打累了就让那个Peter接着打。”
我的心颤抖了一下。
“而且她还一边打一边喊‘你竟然敢和Ray坐在一起！真是获得不耐烦了！’这样。Ray？叫得多么亲密，你推倒她了？”
我瞥了Garret一眼。“没有人阻止吗？”
“没有，也没有人喝彩，当时在教室里的十多个男男女女，有些人是碍于对方淫威不敢出手，有些人则是面色坦然，边看边议论。虽然事后听说这件事情的人，大多悲愤难耐，不过即使当时他们在场也不可能改变什么的吧。毕竟说是最容易的事情了。”
“她呢？”
“Teasdale?她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听当时在场的人说，她表情难过得要死，最后疼得趴在了地上。可是Peter那家伙还不住手，还一边打一边笑。啊啊！真是可怜了，那么可爱的一张脸蛋，Peter那家伙，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假如你在场就好了吧？后来是怎么结束的？不可能是Talia良心发现了吧。”
Garret这家伙，曾经有过好几次路见不平的经验。
“老师来了，他们才停手的。Teasdale当时都晕过去了，后来被送去了医务室。喂！Ray！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哪里，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在明显不过吗？我只是想要去确认，无耻和暴力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啊……哈……啊啊……”
隔着门，我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轻轻的打开了医务室的门，Teasdale的身体像虾一样蜷缩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你是……谁？”
她看见我，艰难的说。
“我是你的同桌，前几天在图书馆门口也遇见过的。”
“是吗？……哈……我不记得了，抱歉，我的头脑最近不怎么清醒，可能是身体太虚弱了……你为什么……在这里……”
她每说一句话，就停下来大口大口得喘着气，看起来非常难过。
“这样虚弱的话就应该去看医生，硬撑着病难道会自己好了吗？”
“不能……看医生……那样的话……我……就一定会被认为是怪人……会失去……自由……”
“不行，你一定要去看医生才行，我给医院打电话。”
她听到我说的话后，突然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因为力气不足一下子翻倒在了地上。我跑过去扶起她，这一次，不知是她不那么防备我还是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她没有拒绝我的帮助。
“不可以找大夫……求求你……假如想要帮我的话，你能不能带我去一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
“T14道的街心公园。”
因为Teasdale的身体十分虚弱，于是我让她扶着我的脖子，两个人因此靠的很近，像是一对亲密的情侣一样。离开医务室周到校园里的时候，夕阳已经挂在了天上，天地间布满了不祥的红色。我在校门口遇见了暴力事件的始作俑者，Talia和Peter以及他们的小跟班。
“Raymond Brain，你的兴趣真是奇怪啊。”
Talia站在那里，她的表情让我想起了在后宫失宠多年的皇后蜕变而成的老巫婆。
“只是一天不见，你好象成熟了不少啊。人们说时光如箭岁月如梭，女孩子们只要看到了你一天之间脸上皮肤的变化就知道名为‘妒嫉’和‘自傲’的特效药对永葆青春有着多么大的副作用了。”
说起斗嘴这样的事情，我和那个只有表皮一层好看的女人是有着根本的区别的，即使能够轻易的取得胜利，也没有什么乐趣可言。
不过这次有人替她出头了。
“你这个指会耍贫嘴的臭小子！竟然敢这么跟Talia小姐说话！”
“我可不是耍贫嘴啊，只不过讽刺猪是我的兴趣。”
Peter身高200cm以上，体重100kg以上，身材健壮，即使和猪拔河，也绝对不会落入下风。
“喂！Teasdale,你能不能站住？”
“嗯，可以。”
我松开扶着Teasdale的手，转而向Peter微微一笑。“我最大的长处是打猪的屁股。”
下一秒，我出现在Peter的身后。
说实话，在校园里参与打架事件，这是第一次。
原因就和高中生不愿意再去读小学教材一样。
无论是姐姐还是我，在念书的时候都喜欢装成无碍的差生，而不是问题学生。一方面是讨厌由此而来的各种麻烦，另一方面是因为看着别人嘲笑我们“弱”的神情实在是一件万分有趣的事情。
因为只有我们最清楚，那些自鸣得意的优越感是多么可笑的东西。而这种随时可以羞辱他们一份的感觉也让我感到相当有趣。
不过过去我可从来没有一次，希望对无碍的平民施展拳脚。
当然，背离人道的家伙完全不在此列。
“啪”的一下踹断了Peter的腿骨，然后一脚踢到他又肥又臭的屁股上。他就像一个大饼似的亲吻了大地。我本来想把脚放在他染满了黄毛的脑袋上，然后像个英雄似的说几句酷酷的台词。不过随即我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Teasdale在那里摇摇晃晃。Talia惊恐万分的看着我。
这样一下，原来那些淤积在心理的怒气，似乎消失了大半了。
我看着Peter的惨样，一是有点点后悔。“一不小心就对平民动手了，真是的……”
但是现在也不能蹲下了道歉，我继续扶起Teasdale.
“没有事的话，我就此告辞了。”
我想说的话，或者，我能说的话，就只有这一句而已。
街心公园周围的路灯似乎已经很老旧了，那些可怜的光根本不注意照亮那广阔的公园。在接近入口处的地方，Teasdale跟我告别。
“今天谢谢你了。还有，你的身手不错。”
她看起来完全不疼了。
“多亏了你，我现在好多了。”她说。
“没事。说起来，这个公园里杀气很重啊。”
Teasdale笑了一下，“是呀，所以你这样的学生还是远远离开的好。不要以为自己打仗厉害一点，就天下无敌了，这不是你可以参与的事情。”
“……”
“怎么了？”
“不仅没有对救命恩人表达感激之情，还用这样的态度来讽刺我。我今天真是做了多余的事情啊。”虽然是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的，不过这句话里面，确实微妙的混合了我的真心。
“这可是善意的警告。因为我发现你有一点自我英雄主义。不过，你还是不要搞错了。你不是什么英雄哦，即使在看不惯这个世界，有着多少超然物外的感慨也罢，你自己也不过是那些无限广阔的俗人之中的一个罢了。自命清高的话还是省省比较好，不是吗？”
她用看着不听话的小孩的眼神看着我，或许，她说得没错，我也曾经用这样的态度鄙视过许多的人吧。或许，我迷恋这种感觉，因为可以从对别人的批判中得到一种对自我的肯定。所有的，正在批判他人和受他人批判的人，都不可避免的堕入这样的怪圈中了吧。
我没有在说什么，或许我无话可说。Teasdale甩了甩她的头发，尽到了重重树木掩映的公园内部。那里面发生着多么令人触目惊心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