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手”莫拉卡·维恩拉开布幔，探头出车厢。猛烈的沙尘霎时拍打向他的面部，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来。
“快把帘子拉上！”教士叫道，“这该死的地方，这该死的环境！真tm是寸草不生、鸟不拉屎！”
莫拉卡从外面黄熏熏的天地中缩回身来，回到了车厢内。车厢内阴暗沉郁，倒是和教士的气质相符。教士一身暗红深黑的袍子，花纹繁复得让人感觉眩晕。这样的衣服，正好彰显了主人尊贵的身份。
教士还用手肘捂着眼，片刻，估摸着已经没有沙子吹进来了，才把手肘放下，露出眯着的眼睛来。莫拉卡心中倒是有些诧异，他探出头去看看情况时帘子拉得很小，更别说拉开的口都被他的肩膀挡住了，哪有什么沙子吹进车厢里。教士这个样子，倒像是被黄沙之主施以沙刑了。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他也就是为城主办事，这趟旅程中护送教士，听教士的命令。至于教士怎么样，与他无关。
“还有多久？”教士问。
“大概还有一两个时辰，大人。”莫拉卡回答道，“我们快要走出这个沙暴了。”
“真难熬啊！”教士说。
教士修起了他的指甲。指甲被剪断的噼噼啪啪声音断断续续响着。沙尘吹拂、驼马踏地、还有护送的骑士们盔甲相撞的声音，被布幔挡在外面，成了低沉的背景音。
他们是在黄昏时分到达村子的，村长亲自迎接。教士说累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处理。于是他们便先休整一晚上。骑士们轮番在门前站岗。轮到莫拉卡站岗时，他特地观察了一下村里的情况：晚上的时候所有户门都紧闭着，没有人在街上游荡。至于消息里说的怪物，倒是没有看见。
第二天日出的时候，莫拉卡便醒了。不过教士的房间里还是昏天黑地，他也还在呼呼大睡。莫拉卡也不好去叫醒他。等了一两个时辰，教士还是睡得深沉，一点没有醒来的征兆。莫拉卡于是决定先自己去看看情况。
莫拉卡带着骑士们向荒野出发，由村里熟悉周边环境的人引路。他们真的发现了消息里说的那种怪物，而且它们也正如传闻中一样疯狂凶狠。不过，他们只零零星星遇到一两只。在骑士们坚实的盔甲和锋利的武器下，这些怪物也被很快消灭了。
“真的有这种怪物，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居然不是乡巴佬的臆想。”一个骑士说，“我们回去后得告诉城里。”
他们采集了一些样品，用袋子装着。他们在荒野里寻找了一阵，却没有发现怪物的源头。村里人将他们带去第一次发现灵鬼时巨响的源头处，除了某些地块似乎颜色更深些，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好也取了些颜色更深地块的沙子装进袋子，作为样品。
“看起来问题不是很大。”一个骑士说，“除了一两只怪物之外没有什么异常现象。”
“他们不过是死了两三个人，消息里传的好像地狱要降临了一样。”另一个骑士笑道，“我们见过的怪物还少吗？虽然没见过这种的。”
“好了好了。”莫拉卡开口道，“我们还是回去听教士的结论吧。”
骑士们回村时又是下午近黄昏的时候了。教士睡到这时候才醒来，莫拉卡回来时，教士还在换下睡衣，套上他华贵的衣服。
“哎，这破地方。”教士捻着他的胡子，“真是使人疲惫。”
----
----
----
“烧上一团火。”教士指挥道，“还有把你们村里接触过那些怪物的人都叫过来。”
在村里的一块空地上，人们忙忙碌碌行动起来，搭起木头，叫人。
“大人，您意下如何？”莫拉卡站到教士旁边问道。
“意见？我没有什么意见，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没什么奇怪的。邪教徒、恶魔信徒，或者是一些自然的扰动，都有可能。这些邪祟就乘机冒出。”教士回答道，“毕竟，“钟声早不如前”了。”
“钟声”，“钟声”。莫拉卡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说的是那一口位于世界中心的大钟。在宗教里，它是世界起源，正序之声。不过，“钟声早不如前”了吗？莫拉卡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似乎常常听到教会里的人念叨这句话。
“您看看这个。”莫拉卡打开袋子，里面是他们白天收集的一些怪物的残肢。
教士猛地后退了好几步，在鼻子面前扇了又扇。
“啊，真是长得扭曲亵渎，我的视线都不该放在它上面。”教士皱起了眉头，他远远地观察了一会儿，“这确实是从未见过的怪物。我会上报教会。还需要更多注意和研究。”
“不过，当务之急，”教士说，“是先看看这些人。有些邪恶的力量，还会侵染它接触过的人。你们清除了人群外的怪物，现在，让我来找找人群里的怪物。”
火堆已经在空地中心搭好了。天空将暗未暗。人们围在火堆周围。
“接触过怪物的人站到前面来。”教士喊道。
“大人，有些人伤势太重，行动不便，我暂时让他们呆在家里了，您看……”村长小声说。
“全部叫来！一个也不能少！”教士喊道。
“是是是！”村长向后面一挥手，几个人飞奔出人群，往村子里各处房子去。
“诸位。”教士面对着人群说道，“城主和教会得知你们受到邪魔袭击，十分关切和担忧，特地派来我们为你们解决邪魔。现在，村外荒野里的怪物已经被骑士们解决了。现在，我将对你们进行侦测和净化，以防止某些受邪恶侵袭成怪物的人，还潜藏在你们里面！”
听到可能有怪物藏在他们中间，人群哗然。莫拉卡大喊：“肃静！”。骑士们闻言，也把武器放在地上震了一震。人群于是安静下来。教士转头满意地看了莫拉卡一眼。
所有接触过怪物的人终于都到齐。莫拉卡粗略地看了看，大概有二三十个。他们中有些人伤地很重，还在地上躺着喘气。有些人面色平静而苍白。有些伤得很轻且估计平时是流氓或者无所事事的一类人的人，吹着口哨，左顾右盼，似乎毫不在意。莫拉卡发现，他们的伤口似乎或多或少都有些泛着黑色。或许真是有被邪恶侵袭的情况，莫拉卡想道。
有一个人特别引起了莫拉卡的注意。那是个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在这接触过怪物的成年人群里显得很特别。难道他们还让孩子参与战斗吗？而且，在他身上，完全看不见任何伤口，至少是能看见的部分。他站着活动的样子，似乎也显示他并无大碍。他眼神躲闪，低垂着眼皮，不敢与教士他们对视，还缩在了几个成年人后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有鬼！有问题！多年的佣兵经验带来的直觉让莫拉卡这么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