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这声音却并非来自华服青年的呵斥,也不是哪位贵族的呼喊,而是一位法师沉静的咒语。随着他咒语从口而出,他脚底的地面上蔓延出黑色的光束,像是枝条或是流星拖过的长长的尾迹,直冲素马而来。
这光束带着银边,修饰得那光束无比圆滑,仿佛不存在一个尖锐拐角之处,它们交叠着蔓延到素马的脚下,居然一下子把素马不定的形体固定了下来,让他能跳窜的范围越来越小,就像一个收紧的包袱。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位法师说道,他戴着标准的尖尖的法师帽还有垂下的白胡子,“你就是他们说的近些天内流窜在城里的作乱份子的一员吧。”
“霍蒙德大师!”华服青年和其他一些贵族叫道。
这位大师从厅口的门进来,手里握着法杖,黑衣镶着银边。阵阵黑光流正从他法杖顶端那个深邃黑暗中间点缀着一颗仿佛眼睛的珠子中缠绕而出。
“我本不想管你们这些小年轻的什么私人争端纷怨,但有了这样的事,那我就不得不来了。”他说道,“我本在大厅坐着,听着你们这边一阵刀剑盔甲声,这没什么,但随后就是这诡异的气息,原来就是你吗?”
霍蒙德大师看向素马,布鞋徐步上前,手持法杖指向素马,杖中光流逸散而出缠绕、捆绑、压抑的素马的身体。
“百闻不如一见,今天我竟然逮到了个活的了。”霍蒙德道。
“霍蒙德大师追查你们这些老鼠已久,束手就擒吧,小子!”另一位贵族道。
素马的眼里没有一丝光彩,他的身体被压下,背驼着,脑袋却抬起来眼睛看向面前的众人。他再次尝试闪动身体,动用他那本能的移动之力尝试从此处挪开,却再也不奏效,不像他以前那样他心念所动,想象着感觉着移动到哪里,身体也就神奇地真正地移动到哪里。
现在,他的想象似乎被一种不知道哪来的什么东西给压抑着,再也没有之前的超脱和轻松感。他跃起的身体,眼看着似乎就要跳出他们束缚的范围,一条黑光的流线却总是突然出现,以一种从来就在那里的姿态突然出现,拦腰截在他的身体上,像鞭子一样抽到他的身体上,把他再次抽回原地,让他痛呼一声,还带着被打处烈烈的皮开肉绽的疼痛。
“果然如此。”走得近了,再一次感知了素马在跳跃过程中释放的能量,看着素马再一次被他手杖里放出的黑光击倒在地,被束缚回原处,霍蒙德大师更加确认了此人必定是最近流窜在城内的疑似邪教份子的一员。
“黑光乃刺邪之光……”一个贵族小声喃喃道,之前在学院里传授的知识似乎得到了现实的印证。
“说得很好,黑光乃刺邪之光。”听到别人的正确的点评,霍蒙德大师似乎很满意。黑光是少见而稀有的光质,霍蒙德大师通常不出手,一出手总是能引起旁观者的惊叹,“今天,遇到我,在这个宴会里,是你的不幸。但是是正义之幸。若是换一天,换一个时间,换一个人,还真未必对付得了你。你这诡异的情况……值得好好研究”
霍蒙德大师徐徐走到距素马大约十步之远,就不再前进,站定,单手前举着杖,单是在那儿站着,就爆发出莫大的压迫力——前举着的杖的顶端在前面的人的视野里无限放大,那缠绕出波动扭曲的黑光的杖顶之珠,黑色如此深邃,那中央的白色细丝仿佛虹膜瞳孔般散开,整一个像是一个被从死亡长眠中强制唤醒起来的惊怒巨物注视着众人。
“告诉我你们的同伙,还有你们邪恶力量的来源,我将以我之名给你一个美丽的结局。”霍蒙德道。
素马却好像没有听见,或者说,他似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当中的一切都飘过他的耳边,只是以一种诡异的转换过的形式传进他的视野。在他当下的视野当中,影影绰绰的人影将他围住,围住的不止是他,还有旁边一道他妹妹的幻影,这幻影竟是他妹妹八岁时的样子,还穿着那是秋花般黄、镜湖般蓝的裙子,猛然再看到这身裙子,竟使他心头一颤。她泫然欲泣、惊恐不安,因为周围众人欲要谋害他们兄妹两人。他也害怕、惊恐极了,但他是哥哥,他是强硬、强壮的哥哥,他要站出来,没有一丝颤抖的站出来,毫不畏惧地强硬的面对所有威胁。他把素娜揽到怀里,保护在他的手臂胸膛后面,她现在那么小,简直说她是他女儿也不为过。她在闪烁着,暗淡着,因为她是一道幻影,一道快透明的幻影,她抬起她泫然欲泣的面孔,水灵灵的眼珠看向他,问他:
“哥哥,我在哪?”
素马猛得一下跃起,再次从几道黑光束缚的间隙当中越出,眼看又要冲破束缚,两爪前伸,就要撕开只有几步之遥的霍蒙德的身体,又一道黑光凭空出现,还是仿佛从来在那里,只是现在才显现而出,拦腰挡到素马身上,打到素马身上的地方呲呲冒烟,嘶啦仿佛皮开肉绽的声音,明明没有动,再次像鞭子一样把他抽打回到地上,打得他再次惨烈地痛呼一声,摔倒在地,密密麻麻仿佛网状的星光和黑光再次缠绕而来。
然而素马似乎不自觉,他的眼睛在众人眼中好像泛了灰,纯灰的眼珠看像不知道什么的地方,他惨烈的嘶哑的嗓子里问道:
“素娜在哪里?”
“我看你是犯了浑。”霍蒙德大师道,“被不知道哪来的邪恶力量弄坏了脑子。”他用空出来的没有持着法杖的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示意。
其他贵族却没有霍蒙德大师这么淡然。这野蛮人一次又一次地被击倒在地,刚刚刚那下似乎差点就要把那没有几步的霍蒙德撕开,嘴里老是还念着那同一句话,不论怎么样都是那句话,他们心里听了只觉得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