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星都梦客 石

作者:奶茶机器人 更新时间:2025/6/29 15:04:31 字数:4228

火焰是平静的,也是透明的,身躯也是透明的。

在火焰还在微微燃烧的时候,至少周围还是微微明亮温暖的。

在素马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他的身躯完全透明,再次成为火焰的燃料。随着火焰静静燃烧,“燃料”也渐渐融化缩小。

最后,留在原地,只有一滩水迹而已。

冷寂,无限的冷寂。自从火焰消失后得以突然包围、侵入、袭击这里的冷寂。刺骨,让威洛止不住地颤抖。

那水迹,不,是血红色的血迹,最后残留下来的一滩血迹中间,还有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

所有东西都烧融化、熔解、消失了,唯有那块石头最后在燃料消失后出现在血迹之中。

那石头很小,就像一个小吊坠。石头是灰色的,表面是坑坑洼洼的,像是随处从什么采石场里砸下来的一小粒。然而从那“燃料”消退、石头显现之时,威洛清楚地看到,那浓郁鲜艳的血色从“燃料”当中收缩,显现在石头表面。那石头在一瞬表现出了一个无限光彩、仿佛有无数的精细打磨的血宝石的样子,随着“火”微微消退,这浓郁的血色也迅速消失,仿佛被吞噬而潜藏、撤退进了那灰色、粗糙、不起眼的外表之下。

「这就是他们说的,“黄金之石”吗?」

威洛怔怔地盯住那血水中浮现的石头。

「只是,这石头——从来也都不是“黄金”的啊。」

在那石头外表的掩盖下,只有潜藏的扭曲和疯狂。若有颜色,也只有惨灰与惨红。

哪里有什么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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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洛长久地跪坐着,到底是过了几分钟,还是几天,谁也无法说清楚。

到处只是这种寂冷的气息。寂冷的血水上,那块灰色的石头显露出来。根根巨大伫立的大柱,在露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外面晦明的天空,阴沉的云层,不知是夜间,还是血日,是极暗的阴天,还是已经过了多少日。

威洛只是跪坐着,仿佛还停留在之前发生的事情里,仿佛被困在了素马的话语当中,只是双目失神的跪坐,嘴里念些听不懂的东西。

突然间,天空和大地像是从最上方到最下方破开一大巨大而不见尽头的裂隙,从裂隙的那头,似乎可见一个极细高变形的人影。那人手里拿一个又细又长的仿佛棍子一样的什么东西,那东西给人的最大的印象就是:直,无比的直。即使隔了这不知道多远,裂隙和人影随着距离的拉远而显得歪扭波动,那又细又长的东西仿佛近在眼前的直——从那东西指向的角度上,没有一点偏移,没有一点歪曲,没有一点缺陷。

那人影出现之后,远远看过去,似乎踏着缓缓的步子,左脚右脚微微抬起,慢慢地向威洛走来。

静,静的可怕,没有一点声音,无论是那裂隙的出现、人影的出现、人影向前漫步,都没有一点声音,若眼睛没有看到这奇异的光景,或许会以为什么也没有发生。

然而,就在威洛看着那奇异的人影缓缓向他靠近之时,一阵剧烈的、仿佛摇动天地的震动突然从那裂隙那边传来!伴随着炸雷般响亮的声音,顿时间地动山摇,天空摇动,周围支撑穹顶的巨柱爆炸般裂开倒下,地面、石头、天空 炸裂、挤压、滚动、巨石与巨石摩擦、巨石与巨石相撞、巨石与巨石爆裂的声音同时响起,这阵摇动和炸裂声把威洛重重地击倒在地下,脸颊直撞地面,头发、眼眶、眉毛被溅上地面上的血水。

威洛明白:这是那道裂隙撕开时,刚刚传递到这里的余波

它的景象和事情的实际发生,远早于人的感官之所及

在威洛浑身疼痛被震动砸落到地面时,他的眼睛遥望向裂缝那边,裂缝那边的人影没有一点波动,仍是缓步走着,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然而从那边却传来极大的压迫感,那一步步踏着的步子,缓慢而不可阻挡地向前走来。

正当威洛还在预计大约多久那不知是什么的人才会走到这里时,周围的空气瞬时一寂,仿佛空间也冻结。一种剧烈高频的气体震动声充斥耳廓。威洛眼前的空间轰得炸开,一个物体像是炮弹一样从远方急驰而至。空间撕裂了,大楼倒塌了,支撑周围的巨大的柱子在巨力的撞击之下轰得炸开,一块块巨石从天空散落坠下,仿佛世界末日、碎裂的大地从天空降落而来。

从那散开的烟尘之中,威洛,看清楚了那个物体——是个人。

他身材瘦长高挑,手持一把长剑,一把手杖、长棍似的长剑,在逐渐散落的烟尘当中岿然不动。坠落而下的巨大石块,碰到了他周围的空间,就静止不动,仿佛被冻结在了坠落的那一刻,悬浮在空中。

威洛此刻明白,之前所见缓慢踏步而来的身影并非真的缓慢踏步而来——那只是行进的速度过快而传到人眼当中的滞后景象。

那人在烟尘当中一动不动,似乎并不急于这一点时间,静待烟尘散去,而他可能确实也不需要这一点时间,那所有降下的巨石,都因他被冻结在空间中,形成了威洛此生从未见过的奇观。

烟尘散去,首先显现出来的是他那手持的长剑。不,或许不能叫长剑,从某些角度来看像是一把长棍,从另外一些角度来看又像是一根长杖。那剑状物通体无锋,似是极钝,通体蓝色,像是由某种蓝色的、十分细腻的奇异金属铸造而成,直得不可思议,长得不可思议,细得不可思议,从这近处来看,与刚刚威洛远处所见,都是一样的细腻完美无缺。剑身上镶嵌着几颗温润的黄宝石,剑格与剑柄之上,更是镶嵌满了各种红的黄的绿的的华贵宝石。

那人手里并非握着剑,倒像是捻着剑,仿佛那剑的重量只与一短木棒相当。那持剑的手臂上方是那人在烟尘当中逐渐明晰的面容。

那人一头在烟尘当中随风飘荡的黑发。黑发上方是一顶星力凝成的华贵冠冕,冠冕之下是那人一双仿佛倒影着星空的眼眸。

他开口道:

“我乃“北冕”伊兰翠丝。”

随后他转动剑身,那蓝色的极钝的剑身处朝向威洛这方,仿佛就要落下:

“邪魔——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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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威洛从无意识当中醒过来时,只觉得浑身阴冷疼痛。在他无意识的梦境当中,他不断回忆着他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一些画面——他也不知道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还是已经经过他充斥着恐惧心情的梦境加工过后的幻象:

那人持着剑直立着,陨落的巨石停滞在空中。那通体蓝色的剑被他举着,高悬着,带着压迫一切、毁灭一切的意味:威洛知道,正是这把剑在之前撕裂了空间。这把剑明明没有动,明明没有一点剑锋而满是圆钝的珠光宝气,在那里,却有种能将一切碾压成齑粉的气势,让人被压迫在地,身子甚至无法颤抖。然后那剑确实斩下了。那人手臂、手腕微动,向前压来,那剑就隔空向他挥来斩下。一瞬间,那剑的幻影像是变得极大,只在竖直方向上无限增长,而剑身没有变阔。那剑关于无限直、无限细腻无缺的感觉也被无限放大,成为一道贯彻竖直空间的无限直、无限细腻无缺、无限长的长线,贯穿天地,上到人五感所远不能及,下到人五感所远不能及,直直的向他斩来。

随后便是一片黑暗,威洛什么也不记得了。

万幸,至少他还在思考,他应该至少性命无忧。

在无意识的幻境里,他被那道贯穿天地的巨线斩灭了一千次。斩灭之后,再次重复幻境,再次被斩灭。

他无法想象自己是如何从这样的毁灭灾难中存活下来。

他睁开疲惫的眼睛,感觉全身又湿又痛。他注意到他在一个阴暗的小房间之中,四周多是粗糙的石壁,光线只从一面墙壁上方凿开的一个小石孔当中吝啬地照入。四周肮脏混乱,混杂着排泄物和各种难以分辨的臭味。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面孔,带着扯到嘴角的怪异微笑,黄的白的黑的塞着各种泥的一排牙齿展现到他面前,鼻息里的臭气打到他脸上。威洛吓了一跳向后一缩,后脑勺又咚地撞上旁边石壁上一个突出的棱角。他在晕头转向当中痛苦地埋下头捂着脑袋,只听着那边的话语朦朦胧胧地传来:

“哈,终于醒了。”

“你是什么人啊?看上去像是什么大人物嘞?在那群狗到处疯狂抓人这儿都快装不下的时候,居然给我们两个分配了一个“双人间”?说起来我还是沾了你的光。那吃饱了撑的的油胖子每天三次来这查看一次,那群该死的狱卒更是一会儿来一次,一会儿来一次。我被关了好几次了,还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难道他们是关着什么恶魔还是金雀鸟,怕它们跑了?”

威洛看到那边粗大的铁柱和上锁的锈门,才意识到自己在监狱之中。

“你是谁?”威洛问。

“我是谁?我是你亲爱的“室友”。虽然也就做了大概几天不到吧。我就是一个无名小贼,偷了几个先生小姐的东西,又被关到这里。这种事倒也常见,我都是熟客了,不过估计是最后一次。不对,是我在问你。你是谁?看起来你又像不怎么想回答的样子,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没关系,没关系,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免不了有些羞耻,我懂。我也只是好奇一下,倒也不是真的想知道。毕竟,我们都要死啦!是什么大人物也得死啦!”

念完最后一句话,那人倒头躺进了这小房间那头发臭的稻草堆中,竟直接呼呼大睡了起来。

没过多久,阴暗的走廊那头传来铁锁链咣当咣当的声音,两个狱卒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他们用钥匙串打开发出尖利刺响的生锈大门,一脚踢醒还在睡梦中躺在稻草堆里的那人,把他拉向门外。随后那人在哭爹喊娘的惨叫和求饶声中在走廊里被押得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声音彻底消失。只是那种惨叫的回响还残留在这四周的石壁和威洛的脑海中。

下一个就是他了吗?威洛想。

死刑?

一个狱卒站在锈门门口,沉默不语,只是偶尔看向威洛这里一眼。刚刚两个狱卒进来带人时,也只是毫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没有什么交流。

沉默的寂静让人不安,威洛就这么在狱房里呆着,什么也不知道也什么也做不了,像是一个引颈待戮的鹅。

不知又过了多久,走廊那边再次传来铁锁链咣当咣当的声音。这次除了来了两个狱卒,还有一个走在前头的和其它狱卒一样穿黑衣的略显肥胖的躯体。他脸上是八字胡,油光满面的感觉,或许就是刚刚那人说的“油胖子”。

那两个高大狱卒的腰间都悬着明晃晃的长剑,似乎是在告诉威洛他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打开狱门,对威洛叫一声:“走!”便押着威洛向走廊那边不知道什么地方走去。

威洛由两个狱卒和“油胖子”亲自押送,不知为何对他如此重视。狱卒的手拿住威洛的手,压到威洛的背上,让他感觉或许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就会被这两个狱卒折磨而死。

经过走廊一个拐角之后,强烈的阳光突然从一个头顶石壁的大洞照射而下,剧烈地刺痛威洛的眼睛。他从暗处突然到明处,眼睛像是要瞎了一样,整个人一阵眩晕,偏偏倒倒就要倒下。

一个狱卒猛地踹了他一脚,另一个狱卒一个拳头砸到他脸上。

“好好走路!”

“不要东张西望!”

他的背已经被压迫到了极限,正处在骨骼断与不断之间的剧烈疼痛之中。他想这些狱卒或许就是享受这种不会伤及他性命又让他无比痛苦的折磨方式。

他们突然又进入暗处,走到了一段较宽阔的走廊当中。两边是铁栏杆,拦住了走廊和外界。铁栏杆之外也是室内,烛火点燃的阴暗当中零零散散的有些人走动。

威洛忽然看见走廊那头,靠近铁栏杆的外界某处,有一个敦实的身体和一个躺在轮椅上的人。那敦实的身体上面是一个略微有些胖胖的脸和那标志性的胡须——是塔利斯卡!而那躺在轮椅上的人,从远处他的侧脸来看,竟是凯德利——万圣恒星,他居然存活下来了?

他们虽然靠近铁栏杆站着,似是在等待什么人,但是此刻并没有朝向和看往威洛这边。

【他们怎么在这?】威洛想道。

他应该叫住他们!但是这两个狱卒肯定不让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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