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车票已经被水打湿,上面的印章都有些模糊了,而距离汽车发车只剩五个小时。
多多只买了去的票,并没有买返程的票,所以多多现在依旧需要钱。
香玉不在,就算在,香玉也不一定会管这个事。
多多再次收拾好了行李。
钱……
多多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钱的重要性,第一次感受到了钱带来的焦虑。
多多想要钱,可是剩下的钱要从哪里来呢?
失魂落魄的多多再次回到了那个冰冷的,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家。
红木正在家中呼呼大睡。
又是一股熟悉,又令人感到厌恶的酒味。
还有那个……红色的皮包。
多多发工资了,红木肯定也发了。
“钱……”几乎在想到红木的包的一瞬间,多多就强行把自己从这个主意中拉了回来,多多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个东西?自己上一次动红木的包发生了什么?这么快就忘了?
为什么自己要为简那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这么做真的值吗?多多第一次反思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多多就这样站在红木床头,红木也正在面对着多多,一只手从被子中伸了出来。
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多多看着红木伸出来的手,缓缓跪在了地上,抓起红木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抚自己的猫耳。
有温度……但感觉完全不一样。
多多的尾巴失落的搭在地上,整个人像泄了气一样趴在床边,任由红木的手搭在自己的头上。
红木忽然动了动,在梦语中推开了多多的头,毫无防备的多多因此顺势被推到了地上。
多多也因此再次看清楚了床底——自己之前在床底用烂衣服搭的小窝还在,这个曾经陪伴了自己将近十年的一点也不温暖的小窝。
多多无数次差点饿死,冻死在这个小窝中。
莫名的愤怒油然而生。
为什么?爱丽丝可以过着那样的生活为什么多多不可以?为什么红木不能对自己好一点?明明自己也可以睡在柔软的床上,明明自己也能吃得饱,明明自己也能乖乖听话然后得到应有的爱!
这一切都是红木抢走的!
多多平生以来第一次想要报复红木。
既然红木抢走了多多的东西,那么多多也会抢走红木的东西。
没有犹豫,甚至是忽视了身上的痛苦,多多拿起红木身边的皮包,不管红木有没有醒,回头就往外冲,向汽车站的方向跑去。
多多并不知道红木是否被自己的行为惊醒?
只知道在拿起包逃跑的一瞬间,多多就开始后悔开始害怕。
多多还是躲不掉红木的阴影。
多多几乎快要断气,双腿累的完全迈不开,但是直觉却一直在不停的警告多多,绝对不能停下。
在汽车站狭小的卫生间内,多多藏了整整四个小时,直到多多用衣服将自己整个脑袋包起来,像个通缉犯一样登上了汽车后才勉强缓了口气。
汽车开的很慢,城镇到了高速公路之间的道路也凹凸不平,一路上摇摇晃晃的。
在一个角落的位置,多多将皮包藏在衣服内后全缩在一堆,在颠簸中缓缓睡去。
偶尔坐一趟长途汽车,享受沿途的风景,和车内的人健谈,还有可能遇到几个志同道合的人。这本来是一件人生趣事,但现实往往不是这样。
长途汽车的中间挂着一块摇摇欲坠的屏幕,屏幕内播放着黑白有声电视剧,但不知是碟片的原因,还是天线的问题,屏幕动不动就闪现雪花。
车内也都死一般的寂静,没人在意屏幕内的内容,能做的只有等待。
这辆车上大多都是去城里面打工的青壮年,为了一点柴米油盐背井离乡,为了更好的日子去大城市里面打拼。
打工的人们把心中的热情和希望变成前进的动力,推动着自己的子孙自己的家庭前进,企图家族繁荣,节节而上。
很多情况下,确实是在上升,确实是在变好。但这个世界是运动的,而且运动的很快,快到很多人已经跟不上,从而被碾碎在社会的齿轮中。
多多第一次睡得这么舒服,这么安稳,没人打扰多多,而且多多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东西还在。
由于各种原因,这一趟汽车并不是直接到乌尔市的,中间需要再转一趟车,还好多多并没有什么行李,所以并不用挤着去买行李。
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在上第二辆车的时候,多多被夹在人群和大包小包的行李之间,还差点被塞进装行李的地方。
多多有好几次都险些摔倒,但借着拥挤的人群的力量多多不行把自己撑起来。
和多多同行的年龄相近的孩子都有家长的陪伴,在拥挤的人群中,多多选择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狭小。
在跌跌撞撞下,多多终于成功坐上了第二辆车。
在汽车的后半段,多多终于有精神观望车外的风景。
去了又来来了又去的小山丘,每个小山丘上的树木貌似都长的一样,在山丘之间,夹杂着片片田野和池塘,偶尔能见到有人在田野中耕作。
汽车行驶的很快,窗外的风景如同电影一般一闪而过,脚下的公路似乎永远也走不完,在踏上陌生土地的路上,多多感受到了不安。
多多开始有些懊恼自己的鲁莽。
但事已至此,只能看船到桥头是否会自然直了。
长途汽车硬是跑了整整一天才将近看到大城市的影子——那是一处远处的亮光,在山的后面,像是初升的太阳,但没有太阳那么亮,却比星星要亮,硬要比喻的话,更像是堕入凡间的星星。
一颗被人们锁在地上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