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多多最忠诚的“伙伴”,毕竟到目前为止,噩梦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多多半步。但昨晚的噩梦让多多格外的心力交瘁,以往的噩梦都是围绕着红木的家暴展开,但昨天晚上的梦魇对象竟然是多多朝思夜想的简。
多多刚起床时天才微微亮,扫完了秋天的落叶,风里面已经开始有了冬天的味道,寒冷又无情。
清洗完昨夜吃完饭菜的碗筷后,多多开始准备早餐。一份属于自己,一份属于这个院子的主人。按照谭纪娜的简单交代,这个院子内的主人并没有特别讨厌的食物,只要尽量不大量重复菜品就好。
厨房里除了调味品以外,别说蔬菜肉类了,连大米都没多少,只有放在橱柜里的半袋面粉还算数量可观,因此多多打算简单做两碗汤圆作为今天的早饭,剩下的物资稍后再去补充。
多多从来没有想过因为自己身份而草鸡变凤凰。工作才有饭吃,对于多多来说就是万古不变的铁律。所以就算同时面临着肉体和精神上的痛苦,多多也一如既往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两份汤圆,一份咸汤圆,一份甜汤圆。院子的厨房内没有白糖,但多多找到了些许醪糟为甜汤圆圆了味。
多多端着两份汤圆向院子主人的房间内走去。
两份汤圆,先让院子的主人挑选一份,自己则留下另一份当做早餐——多多是这样想的。
“咚咚咚——”
“山女来吗?进来吧。”
房间内传来气有些许熟悉的声音的声音,多多有些迟疑的回复道:“你好,我是新来的女仆,我是来送早餐的。”
“也请进吧。”
推开房间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屋的书籍,以及坐在窗边,腿上搭着一条毯子正在看书的安城。
“辛苦你……”安城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随着多多的呻吟映入眼帘而凝固,“呕……”
多多虽然只与安城有过一面之缘,但也还是认出来安城。
安城狼狈地捂着嘴,整个人仿佛都衰老了几分。
“安城大人,这是今天的早饭,是汤圆,我不知道您的喜好,所以甜和咸每样都做了一份,您挑选一份,剩下一份我撤走便是。”多多硬着头皮将汤圆端到了安城身边的桌子上,小心翼翼的为安城指明了哪一份是咸汤圆,哪一份是甜汤圆。
“妈~今天早上我们吃什么好吃的?”
明明都到可以为人父母年龄的团山女而且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懂得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被夹在两人之间的多多尴尬到了极点,既然早餐已经送到,多多只觉得自己应该快点滚蛋。
“安寝生。”安城语气平淡地叫出了多多的名字。
背对着安城的多多深吸一口气,明白自己今天逃不掉这“母女重逢”但依然狡辩道:“抱歉,安城大人,我的名字叫多多,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贱民,您恐怕是认错人。”
“你怎么和我母亲说话的?”
团山女在面对多多时,像换了个人似,温柔和活泼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团山女抓着多多的头发,手肘压着多的脊梁,发力强行让多多跪在安城的面前。
“好轻。”团山女不禁暗自感叹道,自己强行压制多多的这套动作使用地格外的轻松,团山女甚至在怀疑自己用来压住一根在空中飞舞的羽毛需要的力量都比控制多多所用的力量大。
“抱歉。”多多毫无反抗的心思,顺着团山女的意思这样跪倒在地上。
“你这是什么语气?”团山女抓着多的头发抬起就要向地上砸去。
多多已经闭上眼做好了迎接痛苦的准备,但在多多的头离地面只有半指宽的距离时,团山女却停下了动作。
团山女用另一只手挑开了多多后颈的衣领的一条缝,从缝中看到了多多伤痕和淤青交织在一起的背部,提起多多的头,迫使多多与自己对视。
在多多的眼中,并没有团山女所期望的愤怒,更多的是无奈和淡然。团山女回想起自己所知道的有关多多的事情,很快便知晓了原因。
“红木她之前应该经常这样对你吧?”
多多被团山女轻轻地放在了地面上。
“母亲,这个汤圆你吃吗?”团山女从多多身上跨过,挑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用勺子舀起一个放在嘴边吹了吹,用嘴唇试了一下温度,才用一只手垫着勺子将汤圆送到了安城的面前,轻声细语地问道。
安城闭着眼,嘴角抽搐着将头转向了一边。
“抱歉山女,我不想吃。我看见她恶心。”
“恶心又犯了吗?没事,等会我带你出去吃。一天吃这些清汤寡水的东西心情也不会变好的。”
团山女将汤圆送回了碗内,将安城送回寝室后,再次走到多多的面前,用沾着汤汁的手抚摸着多多的脸。
“你好像16岁了吧?但看你这个身板,之前过的应该不算好吧?”团山女捧起多多的脸,阴冷地笑着,“那种日子我也知道,在我人生开始的时,在安家也好在团家也罢,由于我小时候傻乎乎的也不太受待见,也过过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父亲也不关心我,母亲也不在意我,但自从有了你以后,母亲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对我百般呵护,从某个角度来说,我得谢谢你。”
“乖,叫姐姐。”
“姐……姐姐?”
“真听话。”
听着团山女阴阳怪气的话,多多做好了随时挨上一耳光的准备,但到最后团山女却只是提醒多多,别摔在地上,并轻轻的松开了手。
团山女将多多的大半张脸都粘上了黏糊糊的汤汁,还有几撮头发因此粘在了脸上。
“还没吃早饭吧?妹妹。”
“是的。”
“称呼呢?”
“姐姐……”
“以后要好好记得哦,不然姐姐会生气的。”
团山女态度的180度转弯没有取得多多的丝毫好感,反倒更加让多多忧心忡忡。
“既然母亲不想吃早饭,那我们两个吃吧,毕竟浪费可就不好了。”团山女将两碗汤圆端到了地上,自己选了一碗,将另外一碗推向了跪在地上的多多。
多多伸手去接。
“啪嗒——”
属于多多的那一碗汤圆被团山女推翻在地上。
“啊,抱歉,姐姐真是笨手笨脚的呢,但不能浪费粮食,对吧?”团山女看了看多多,看了看洒在地上的汤圆。
“姐姐说的是。”
只是倒在地上的汤圆而已,相比收了的饭菜或者没东西吃,这对于多多来说可是佳肴。
多多伸手想要捡起地上的汤圆,但却被团山女伸手制止。
“不能徒手去抓食物哦。”
多多呆愣的看着团山女,但在团山女将手放在多多的后脑勺,并开始施力将多多的头按向地上后,多多明白了团山女的用意。
“噗叽——”
多多的另外半张脸也被汤圆的汤汁弄得黏糊糊的。
“像小猫一样,在地上吃东西,不用手就可以吃到汤圆,快趁着吃啊!”
团山女压着肚子的头,让多多只能侧着脸压在汤圆的汤汁上。在
多多面前便是有些结块的汤圆。
多多无法移动头去碰到汤圆,只能伸着舌头将汤圆勾向口中。
只有在多多的时候实在够不到更远的汤圆时,团山女才会强压着多多的头,让多多的脸贴着地面摩擦滑动至可以够到汤圆的地方。
多多侧着脸吃完汤圆,舔干净地上的汤汁,团山女才肯善罢甘休。
“咳咳……”多多撑起身体,手拽成翘,拳头敲了敲胸脯,咽下卡在喉咙上的汤圆后,才缓出一口气来。
“啪啦——”
另一只盛满汤圆的碗毫无征兆地摔碎在多多面前。
“抱歉啊,姐姐我真是笨手笨脚的呢,能麻烦妹妹帮忙收拾一下吗?”
多多明白这是团山女在刁难自己,多多也无力反击,只能顺从。
多多将手伸向一块飞溅的较远的瓷碗碎片。
“啊!”团山女在多多的手将要碰到那块瓷碗碎片时,一只脚狠狠的踩在了那只手上,在瓷碗碎片深深的扎入多多手心的同时,多多没忍住叫出了声来。
多多下意识的想要将手抽回,但迎面而来的是更大力度的踩击和瓷碗碎片陷得更深的后果。
团山女就这样蹲在多多的伤手上。
“小寝生好像没有上过学啊?没事,姐姐可以给你讲讲,在学校里面的一些事情。姐姐,上学的时候一做错事情,老师就喜欢用戒尺打姐姐的手心,当时老师给的理由是手心是我们的身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你觉得是吗?”
多多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咬着牙点了点头。
鲜血止不住从多多的掌心溢出,染红了团山女的平板鞋底。
团山女粗暴的抓着多多的头,强行让多多与自己对,这次团山女还是没有如愿以偿的看到多多眼中的怒火,更多的是怯懦,就像团家从小养的奴隶,不敢反抗,不敢挣扎。
但多多那控制不住的滑过眼角的眼泪足够让团山女满足一会儿。
“剩下的就麻烦你了,母亲还没吃早饭呢,我得带她出门了。”
团山女放过了快要被玻璃碗碎片贯穿手掌的多多。
多多受伤的手已经没有力量使手掌抬起来,在另一只手的帮助下,多多才将那只手从地上解放了出来。
多多的面前有一连好几个血脚印,尽管延伸了近一米的距离,但最终还是逃脱不过消失的命运。
多多颤抖地想要将吃完碎片从血肉模糊的手心中拔去,但多多看着自己的鲜血,手颤抖着甚至没办法牢牢地抓住那块瓷碗碎片。
多多死死的抓住自己的手臂,将受伤的手掌伸向嘴边,用牙咬住瓷碗碎片,手掌和头同时向相反的方句施力,这才成功将瓷碗碎片从手心中剥离。
“啊……疼……”
多多少有地喊出了疼,喘着粗气,牙齿间的玻璃碗碎片趁机摔落在地上。
鲜血的铁锈味在多多的口腔中爆炸开来,恶心感涌上多多的心头。
没有东西可止血的多多,想到了颈脖上的绷带,虽然这绷带并不干净了,但眼下这是多多唯一的选择。
多多一圈一圈的解下绷带。
在上绷带之前,多多颈脖上的伤口,只是被酒精简单的消了毒而已,愈合后的结痂与绷带连在了一起,多多一用力绷带被撕落了下来,但是颈上的伤口又被撕开。
多多将手掌用绷带缠绕好用于暂时抑制流血后,才发现自己颈上的伤口又裂开,多多着急忙慌的考虑处理颈脖上的伤口的对策时,手上的鲜血已经透出了绷带。
为了防止掀起进一步弄脏地毯,多多只能用嘴去**溢出来的鲜血。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被染红的汤圆汤汁,被糟蹋的汤圆和无数可能划伤多多的瓷碗碎片。
团山女带着安城路过这一片狼藉。
团山女挽着安城,有说有笑。
安城以微笑温柔的回应着。但当目光转向多多时,安城的眼中只留下冷漠和嫌弃,而这一切毫无掩饰的展现给了多多。
相比疼痛,多多感到更多的是疲惫。
红木救下了年幼的多多,但给多多带来了不可磨灭的痛苦和阴影。简给予了多多关爱,却在寻回女儿之后之后抛弃了多多。安城,多多的亲生母亲,赐予了多多生命,但留给多多的只有冷漠和嫌弃。
“妈,你到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