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林诺一边说着拟声词，一边推开医学院的大门，向远处眺望，希望能找到个电话亭，或者能遇见一个好心的路人，但一无所获。眼前是一片死气沉沉的人工湖，湖边歪歪扭扭地立着十几棵叫不出名字的树，盘着一只肥胖的黑猫。再远一点则可以看见几栋方方正正、毫无设计感的高楼。
林诺裹紧衣服，向着一栋亮着灯光的高楼走去。晚风扬起一片落叶，将其掩在了林诺的眼上。林诺随手拨开叶子，再看前方，却见湖水、树木、黑猫、楼房全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摆满衣物、床单扭成一团塞在角落的矮床。
空气中弥漫着微微的臭味。
这是他的家。
林诺沉默片刻，先走向衣柜，确认它没有被人动过，然后随手向上面喷了点花露水，接着回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日历。
4月17日。
正是自己参加自杀聚会的第二天。缺失的记忆只有约24小时。
他打开邮箱，里面塞了十几封邮件，内容大多是感谢他的倾听，现在想要好好活下去一类的话，还有想要再约他出来吃个饭聊聊天之类的请求。林诺将它们标为收藏，然后拿出黑色笔记本，为它拍了张照片，开始在网络上搜索。
笔记上的红字透露出平淡却冷酷的威胁。林诺倒是不介意被一个可怕的、神秘的组织杀死，但他非常介意糊里糊涂地被杀死。
另外，老李也死了。他自认有必要查清这起死亡的来龙去脉，不能让老李的人生以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式终结。
网络上找不到一星半点的消息。林诺将笔记本翻过来，细细抚摸着封面皮革的质感，观察其上的花纹；接着将其翻开，确定它编订的方式。
他对这方面并不了解。不过，昨天应该正巧认识了个做文具买卖的朋友。
他向那个人的邮箱发了封信，隐瞒了大部分的信息，只提问有哪些公司习惯制作有手头这本笔记特征的书册。很快，一封载着五六个公司名的邮件便发了回来。
林诺一个一个找到公司的网站，找到他们的营业电话或者地址，打过电话，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对方的常客。
太阳再次西落、天空下起蒙蒙雨时，林诺放下咖啡杯，关闭电脑，再次确认了下衣柜，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心里默念着刚刚调查出的地址。
无花果路14号，智创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
写字楼的大厅十分宽敞。大厅左边摆着几排干净的沙发，沙发上方悬着一个大大的显示屏，里面是一个男明星在造作地推销某款闻所未闻的交友软件。大厅右边立着几个歪歪扭扭的长桌，桌上摆着小山一样的快餐盒，几个疲惫的、挂着工牌的年轻男人一边排着队，一边谈论着隔壁栋的伙食如何如何优秀。
林诺径直走向大厅中央的服务台。一个靓丽的年轻姑娘立刻挺直脊梁，对林诺露出营业式的微笑。
林诺说：
“您好。我是7楼的员工，刚刚丢了工牌，请问是在这里补办吗？”
姑娘说：
“请问您的名字和工号？”
“林诺。工号是81093589。”
姑娘啪嗒啪嗒地敲了几下键盘，露出困惑的表情。
“呃，没有您的信息。是……”
她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接着像一台突然被拔掉电源、然后重启的电脑一样，换上了那幅甜美的微笑。
“欢迎回来，林希诺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
“……我要接任务，至少4分的。”
姑娘滚了滚鼠标，电脑屏幕中展示出林诺的个人信息。她立刻收起了笑容，脸上露出真诚的担忧，看向林诺：
“是这样啊……请您一定要加油，希望明天还能见到您。4分……也就是大型D级任务或者中型C级任务，小型B级任务。您现在是D级，求稳的话最好是选D级，但是目前没有这方面的名额。中型C级倒是还剩下一个，我传到您的飞鸽上了，待会您看过自选。”
林诺掏出手机，这才发现上面唐突地多出了一个应用——在家中时应该还没有。林诺点开它，发现这是一个界面简单的工作交流软件，好友窗口只有三个闪烁的头像，还全都标明了是机器人。
林诺先点开中间的，一个叉子头像、昵称为仓库的机器人。一进入聊天界面，对方便立刻发来一条消息。
【
请选择要检阅的内容。若发现仓库服务有bug，请联系@王明或提交至问题平台。
】
消息下面有一个“查看仓库”按钮。点开后，一个工整的、有一个个小格子的仓库页面出现在屏幕上。仓库里只有两个物品。
【
名称：巨口
评级：1级
部位：口
价值：700信用0积分
功能：强化嗅觉，强化使用者咬合力，并允许其在一定范围内调整口部大小。
副作用：嗅觉倒错，腐臭味与香气倒转。
】
【
名称：门廊
评级：1级
部位：皮肤
价值：750信用0积分
功能：允许使用者骇入接触到的、弱加密的简易电子设备。
副作用：无。
】
仓库的左面画着一个纯白的人形印记。每个物品下方都有“植入”按钮。林诺思考片刻，点击植入“门廊”；系统接着提示他选取植入位置，他选中人形印记的左手。应用弹出一个“植入成功”提示框，人形印记的左手也变成了蓝色，但林诺的手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不再多想，点开最上面的，一个蓝头发小女孩头像的、昵称为安迪的机器人。对话框里有一条新消息，消息下面有一个“接取此任务”按钮。
林诺毫不犹豫地点了按钮，然后才草草看了看消息内容。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块被撕下的报纸。这块碎片只留下了一起气象灾害的报告和一起寻人启事，并且有多处被被墨水盖住，模糊不清。
【
昨日（4月19日）凌晨，受暴雨影响，棉青山附近发生山体滑坡，造成……
……在清理过程中，镇民在淤泥中发现了一枚都珀士钻石戒指，并将其上交至警方，请……
】
【
苏贵佛，19岁，于棉青高中读高三，在4月17日离家出走，他层在去年9月26日左右独自离家前往棉青山过一次，照片如下，请有线索者联系8……将会给予500元奖励。
】
“……19日？算了。”
林诺决定无视异常的时间，专注于可以探寻的地点。以前去过棉青山，位于离这数百公里的、一个略微偏僻的小镇。要赶过去需花不少时间。
得快点动身了。
他对姑娘道了声谢，正想要转身离开，姑娘却面露疑惑，伸手拦下了他。
“虽然是我多嘴……但任务应该快要开始了，您不打算提前过去看看情况吗？”
林诺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潜台词。
“好的，那我，嗯……到楼上去？”
姑娘有点傻眼地看向他，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就跟以往一样走进电梯就好啊。”
“真是太感谢了，我最近记忆有点混乱。对了，可否问一下您的名字？”
姑娘苦笑一下，正要说点什么，表情却突然变得茫然起来。紧接着，她又换上了那幅营业式的微笑。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林诺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耸耸肩，走向大厅右侧，拐了个弯，进入电梯间。
他和其他几个提着盒饭的员工一起挤进了一个电梯，然后心领神会地闭上了眼睛。
一阵颠簸过后，电梯里只剩下了他一人。林诺按下开门按钮，走入一片树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