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林诺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1点38分。
什么人这时候会来找自己？
他提高警惕，立即从椅子上弹起，靠近房门，将眼睛贴近猫眼。但是，门外空无一人，只能看到脏乱的红色地毯。这块肮脏的织物上立着一个穿着华服的公主人偶和一个衣着褴褛的乞丐人偶。四只空洞的眼睛对视着，在林诺看来好像传达了某种莫名的情愫。
大概是有小孩在捣乱吧。林诺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到桌边，却忽然感到不对。
……进房间的时候，那两个人偶在这吗？
他迟疑片刻，转身又靠近猫眼。公主人偶仍然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立在原地，乞丐人偶却已不知所踪。他感到一股寒意窜上脊背，赶忙转身贴在墙上。
他思考片刻，将床上的棉被靠着一知半解的女红技术做了个无脸的假人，然后给它换上自己的衣服，放在椅子上，最后给它贴了个蝴蝶结。
“砰砰。”
敲门声又响了，这次更加激烈。林诺捏住准备好的美工刀，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试着看向猫眼，却发现这个小洞已经一片漆黑。他轻轻地转开门锁，然后静静地缩在角落里。
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似乎是被过堂风吹开，又似乎是被一只软弱的小手推开。林诺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门口，但一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一秒，两秒，五秒。只有阴冷的空气吹入房内。
“砰。”
附近有某样硬物坠地的声音响起。然而，林诺的眼前仍然一切如常。
他正在疑惑，接着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向地面。
公主的脑袋横倒在地上，精致的面容带着凝固的笑意，直直地朝着自己。林诺毫不犹豫地用美工刀划破手背。疼痛与兴奋同时袭上头脑，让他强行抑制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
划完之后，他才发现好像除了尖叫也没啥事情可干。
“哇啊啊啊啊啊！”
林诺大叫一声，扑到公主的身上，用美工刀开始划拉公主的皮肤。可这武器的威力实在太烂，只能勉强刮下人偶表皮的油漆。林诺感到一丝绝望，手上却不敢停。
砍了五六刀，这公主却毫不反抗，跟个真正的人偶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林诺残忍地一笑，自言自语道：
“哼，还挺能忍，那么，试试这个……”
他正要掏出备用武器，余光忽然瞥见门外站着宾馆的服务大妈。大妈推着一个载着各种人偶的小推车，面无表情地看着只穿了一条内裤的林诺。推车里正摆着刚刚见过的乞丐人偶。
林诺思考片刻，站起身子，露出在自杀集会上劝说抑郁青少年的微笑，说：
“您好，有什么事情吗？”
大妈扶起公主人偶，将其扔进车子，小声又礼貌地回应：
“人偶要重新布置，我来收拾一下。刚刚我没推好车，让它掉出来了。不好意思打扰了。另外房间是可以反锁的，晚上还是锁一下好。”
林诺微笑着点点头。
“没事没事，谢谢提醒。您辛苦了。”
大妈主动伸手去拉门，眼神闪烁着越过林诺的肩膀，看向椅子上的人偶，低声补了一句：
“您二位要是需要什么安全措施，或者想要来点神秘嘉宾，我这免费提供，保证安全。”
“承您好意，不过我们准备充分。”
大妈点点头，将门拉上，房间里又只剩下林诺一人。冷风穿过窗户，呼呼地吹在他身上，弄得他一阵冷一阵热。林诺紧了紧短裤，把椅子上的假人挪到一边，然后坐上去，继续看向笔记，接着眼神一滞。
地图上，多了几行血红色的字，分不清是血迹还是番茄酱。他猛然回头，将地上的假人扶起来，愕然发现它白色的手掌上沾上了粘稠的红色血液。
林诺刚刚平缓下来的心跳又渐渐加速起来。
难道，是这个假人忽然活了过来……？
林诺伸手摩挲着手上的伤口，靠着疼痛从恐惧中取回了充足的理智。
不对。我刚刚开门的时候并没有开窗。即使假人真的活了过来，写下这些血字，也没有理由打开窗户。
林诺走向窗户，打开手机的手电，照亮暗夜中的窗户。肮脏的玻璃片上，赫然留着半张淡淡的掌纹。林诺将掌纹拍下，又取出背包中的胶带拓下来，黏在黑笔记上。接着，他打开窗户，看向窗外。他住在三楼，玻璃外只有无边的密林、黑夜和几只分不清种类的鸟。
林诺耸耸肩。搞不清楚的事情就先不要去搞。他抱住还有一丝温暖的假人，拿起地图，细细阅读上面的红字。
【
孙爱。
吴峰高。
雨山莲。
三者之一。
不要向公司透露这条讯息。
】
三个名字都被写在失踪案高发区的附近，后面还附了一行电话号码与地址。
……
“您好。我是这里的住户，出门忘了带卡，麻烦帮忙刷一下，谢谢。”
观雨算是个高档小区，一座座温馨的褐色高楼立在层次丰富的绿化中，宽阔的空地上陈列着泳池和供儿童玩乐的滑梯、秋千与迷你篮球场。林诺看着这片和自己完全不搭的住宅楼，身穿一身整洁却不合身的二手西服，气定神闲地对小区门口的、手拿佛珠的面善保安这门说。
保安从亭子里探出头，从上到下将林诺端详了一遍，然后拿起一串门卡，走到门口的刷卡机前。
“下次记得带好钥匙。”
“麻烦您了。谢谢。”
保安刷卡门禁。林诺一边感谢，一边穿过去，不着痕迹地将口袋里的小包拨到地面。小巧的女式钱包掉在地上，里面的照片和硬币散落一地。保安没有注意到林诺的小动作，连忙快步上前捡起钱包、照片和硬币，对着林诺招呼。
“喂，你的钱包。”
“啊，谢谢。”
林诺说了声感谢。保安点点头，回到了监控室。
林诺将硬币和黎慧的照片收入钱包，放回身上。
吴峰高看到黎慧后，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恐惧等等异常表情……但是，对失踪的女童毫无情绪，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的嫌疑不能完全排除。现在先去找小姐姐聊聊天吧。
